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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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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原终究有些失望。

他心中的薛灿,并不应当如此。

江原记得,从前他在外面帮薛灿打完架,就一定要回栖凤谷,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似乎不回去,心中便缺了什么。而后西域稳定,为了避嫌,江原愈发疏远薛灿,慢慢也不再出谷。哪怕是他一个人,他似乎也自得其乐。

早先时,他也曾放过别人老小的。后来便谁都不放过,攻其人心薄弱处,专挑痛的地方戳,偶尔看的江原也直皱眉。回首往事,江原也觉唏嘘。这么久远的事,如今起来像蒙上了一层纱,在记忆中吃灰,叫人记不分明。我们终究道不同。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人是不变,什么事是不变,什么情是不变的呢。江原从前潇洒肆意,一腔热血,后来看多是非,历经变故,不但没有看淡世事,反而将一柄刀磨的该润的地方润,该利的地方利,愈发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也许是到了故土,将心中唯一一块遮掩的秘密都展现在白晚楼面前,江原无所顾忌,难得说了很多。其实江原说的不少地方,是有含糊的。

他究竟凭何认定薛灿,又从哪里深信不疑薛灿。何况江原年幼时就不安分,出谷两回,长大后愈发肆意,难道就因为道不同,而居于栖凤谷,再不出来了?

他若不出来,这十多年是如何过的。

西域魔城,毕竟是十多年前就已建好的了。而江原所说,岂非都是十多年前的事。这么多年,他总该不会一直在这里当和尚撞钟吧。

江原也是人,是人就会失望。他虽说不在意,提及过往,仍会冷淡。江原说起这些事时,心绪有些翻涌,头也有些疼。他所说俱是真,甚至能记得,当年是如何同薛灿见的第一面,又如何两人把酒言欢,可隐隐总有一处空白,叫江原像丢了什么。

隐约中,他闻到一股极淡的香味,十分熟悉。他应当是在哪里闻到过的,但一时江原想不起来。便在江原仔细辨认时,他脑袋一重,被人一把按进怀里。

那股说不清的香味就变了。

是白晚楼。白晚楼身上有一种冰雪霜凛的味道,像是冬雪中的梅香,清幽淡雅,隐隐闻不见,需要静下心来,方觉心中安宁。

察觉按着他脑袋的手撸着头,仿佛江原成了一只大型的兔子,叫人顺着毛发。江原不禁道:白长老,你在安慰我?

白晚楼低低嗯了一声:没事,有我在,我不会叫别人欺负你。

虽然没人能欺负江原,但有人这样护着,总会感动的,何况白晚楼向来言出必行,他护着江原的次数难道还少吗?江原感动了一会儿

长老。

白晚楼:嗯。

江原埋在他怀里的声音有点闷:要不你先松一松手。

白晚楼身上虽然很香,也有些软软的。但是天下第一用天下第一的力气箍着你,怕是大罗神仙也会闷断气的。江原便觉得自己口鼻不通风,大约是快要晕过去了。

白晚楼一松手。

江原这才觉得活过来。

他瞄了一眼白晚楼,觉得这个福利不错,以后可以常有。当然,对这位大长老,可能从亲到抱开始,都要一并教过去。这和人亲亲摸摸,当然不能用杀人的力气。

江原见白晚楼摸着这木桌木椅木质碗筷,说道:偶尔他会来找我喝酒,便会留宿,所以也会多替他备一套碗盏。

白晚楼抬眼望他:你们一起睡?

一起不是那种一起。

江原忽然记起一件事,连忙补救自己:那日你问我有没有对别人做过那种事。我说没有,是真的。自重逢,我对他再没有那种少不更事的想法。

倘若是别人要误会,江原只会叫别人误会了去,公道是非自在人心,何必多费口舌作解释。可是白晚楼毕竟不同。世上美人众多,多半不怀好意,江原只信白晚楼一个人。

嗯。

白晚楼这便像听了顺耳的话,将手挪开,桌面上五个手指印像个浅浅的小坑,还冒着烟,看得江原顿时毛骨悚然,后知后觉起了一身汗。

这位天下第一人,他会黑虎掏心。

我若是他,便不会在这里。

白晚楼轻轻叩着桌面,仿佛将桌子按出坑来的人并不是他,也没有再回答江原。抬眉间,身上那种叫人刺痛的气势便愈发强盛起来。就像他们聊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金戈杀伐。

白晚楼道:他既然同你关系这么好,平时还有留宿。若他的居所不能久留,又要避人耳目,此处常人不能至,或为最佳选择。

一个连傻子都能猜到的地方。

而薛灿知道,别人自然也知道。这一路行来,连西域外的小城都有人驻足查看,薛灿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却没一人把守,他们进来过于顺畅。

大家都是聪明人,江原的肠子捋直了更是能绕无情宗一大圈,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白晚楼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留出这么一条空,就为了在这里堵我的?

白晚楼不答。

请君入瓮何其简单。

就好比说

现在。

便在白晚楼蓦然聚起掌中寒气时,江原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栖凤谷就是江原的地盘,一如无情宗是白晚楼的地盘,那里的风声雪中俱是白晚楼耳目,而如今一草一木,也皆是江原耳目。

江原当即将门一掩,拉过白晚楼:与我来。快步跑到那参天古木边,两人对视一眼,后纵身一跃,稳当当落在枝叶繁茂的树桠上。

那窝小鸟被吓了一跳,探着头差点摔下去。

连忙叫江原将窝推了个平。

哎呀,占你们窝呆一会,别叫啦。

可是那些鸟根本不买账,哪怕还小还不会飞,依然叫的那叫一个吵,结果白晚楼一记冷眼过去,犹如寒刀,立即噤了声,个个缩成了团。

江原一乐:白长老驭鸟有方。

也就是江原与白晚楼上个树的功夫,方才他们所在之处很快就有了动静,来的人若放到中原,那必然是个个都认识的。无念魔僧,诛莲道士,并蒂双剑萧清绝,带了一帮小喽啰,哪个不是慧根和眉如意的旧识。

江原眉头挑了又挑,心道,看样子是守了多时,来的还真快,明摆着是要将他与薛灿当成亲兄弟呢。还真是和佛门与道士过不去了,到哪都找他麻烦。

门口阵法有动静,那小子一定已经回来了。无念魔僧眉心一朵绽开的黑莲,显然已将魔功炼至极致。他道,若是找不到他,便将此地烧了。

好主意。诛莲笑道,烧了他的宝地,就不信他不出来。即便他不出来,叫他气死也是好事一件的。

萧清绝道:回来了哪个?你们又要气死哪一个?

无念与诛莲对视了一眼:不管回来哪个,气死哪个,都好。

江原听得暗暗皱眉。

大长老啊。江原悄悄凑在白晚楼耳边,你们无情宗有三绝,我们西域可也有。诺,瞧见没有,底下那个秃头的,不男不女的,还有那一个叫着无量天尊的。他们要把这里烧了,你说,咱们先欺负哪一个?

这里不是有毒么?

是呀。江原拍着大腿,一脸怒其不争,可是薛灿总要来找我喝酒,我便给了他避毒丸,好叫他不要每次都在门口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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