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说着,萧清绝觉得背后一凉,余光瞟处,竟然有一条面条细的蛇冲他歪着头。大有端详打量完毕,就要冲上来咬一口的意思。
萧清绝生平最厌恶这种东西,和眉如意讨厌金非池的蝴蝶一样厌恶,当下便翻起白眼:秃和尚,你要是有什么知道的,你便都说了。若是叫它坏我一块皮,我和你没完。
无念也头疼,诛莲的嘴还被无念压着,就怕诛莲一张口就是道爷我怕你个屁,一边接着诛莲一边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技不如人,打不过你。你若要问薛灿,我要是找到他杀了他,我还来绑你干什么。找你岂非就是要气死他的么。
却不听江原道:谁要问你这个。
魔僧一愣,不听这个听什么。他们难道不是只知道这个吗?
江原冲诛莲眉一挑:你方才对白晚楼做了什么。
诛莲气冲冲的,但嘴被无念压着,他能说个蛋。
江原轻指一弹,无念只觉得一股大力推来,叫他平白翻了个跟头,皮绳掐地更紧了一些,痛地他要跳起来,但无念又跳不了。这种痛,不是平时的痛,叫他浑身像针扎。
是不是浑身发麻?江原道,这根绳,我每日都擦,知道它有多锋利,有多毒。而这个地方,我每日都呆,你以为吞了个避毒丸就了事了?
江原笑了笑:只怕你不知道,那凤栖花扬起,连花蕊都是剧毒的。它已随着你的伤口,进入你的全身。
无念目光闪动。
而江原还道:落我手里,你当这就够了?说罢掌心一翻,平地忽然起风,在无念震惊的目光中,江原指尖竟跳着微微的蓝光。分明有阳刚雷电之势。
无念岂能不震惊,他虽入了西域,却还是个识货的,又出身于佛门,自然知晓阴阳平衡。需知天地之力难调,似白晚楼这种变态一样的修为已是少数,江原竟然也可以。
原来江原一身气机不平,竟在方才震怒中,全数融合起来,眼下是雷随心动,江原指哪打哪,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而如今江原看着沉着冷静,实则一心怒火,这从前避之不及的电花火石,眼下怎能不用个痛快。
江原冷冷道:寻常毒物有什么意思,要折磨人,当然是要找新法子了。说罢指尖微动,无念顿觉周身皮肤如上火炙,他难耐至极,忍了半晌方气道,好罢好罢,我与你说!
江原蓦然收手。
无念方能喘气。
萧清绝已是闭紧了嘴,只当江原看不见他。当下心中后怕地很,他方才出言不逊,随便撩了一个什么玩意儿,这可不是卿本佳人了,这是佳人他祖宗,碰不得啊。
无念喘过两口气,方道:罗煞堂盛极一时
江原道:废话。
无念忍了忍,又道,它盛时,无情宗还是只有几个人的小门派。却也不算门派,不过是几个人占山为王,自诩为宗门。
江原道:离苏沐死多久?
几年。
江原点点头:跳过这几年。我只需要知道最后一年。
这下无念终于知道诛莲为何耐不住要骂人,他本以为江原总归比白晚楼看上去亲切可爱,原来这两个人一个德行,只是一个明着气死你,一个把你气死又气活,叫你不得好死。
萧清绝不停地拿脚去踢无念,这事他实在不知道,如果秃头和尚和妖道知道,还不快趁早说来。大约他踢的幅度过大,终于叫江原看过来。萧清绝一僵,默默缩回了脚。
江原收回视线,只看无念。
其实无念知道的也不多,他并不是本来就在罗煞堂的,罗煞堂肯收中原视为魔头的修道之士,无念叛出佛门,一头就撞了进去,这才听见那一些闲言碎语。苏沐在中原名头一时极盛,可惜过于来去如风,实在难缠,罗煞堂视之为敌已久,苦于无计可施。
这你得怪无情宗的宗主本人,他自己过于好胜,又与魔修往来,常年正邪不分,终生魔心,于道意产生歧路。在道意产生歧路时入魔再简单不过。苏沐心知这点,便要闭关净心,但若能净心,世上岂会有一念之差这个词呢。
无念知道苏沐在闭关,一个人闭关,更知道罗煞堂堂主去找了苏沐,不知说了些什么能牵动苏沐的话,须知一念错步步错的,关闭不成,劫已至。一个破了道意的人,如何能抵。
无念未参与此事,这也是他偷听得来。他那时才听闻岳仞峰上雷光大作,随后就听说无情宗的白晚楼杀了来,要一个交待。
这事能怪谁?倘不是他道心不端,何必叫人钻了空子。而今罗煞堂已叫白晚楼灭了整门,冤冤相报,岂非无休无止。我们既没有害他师父,又不曾伤他分毫,你现在逼供于我等,又与魔修有何区别。
无念将话全部吐净。
江原久久不语。
无念与萧清绝对视一眼,暗暗运功。
却听江原一声叹气。
我要听的事,你们终究不知道。
这声叹气,简直像叹在人骨子里。
无念三人头皮发麻,尚未能反应过来,忽然像被藤蔓捆住,头朝下脚朝天又一次被吊了起来。江原站起身,任三人晃来荡去,眼神一厉,便有雷光滔天而至,将三人劈地一个惨叫,个个嘴里冒了烟,原来根骨未废,却叫他们一样破了丹田之气,往后功力大打折扣,就比寻常人好过那么一点点了。
谁说你们不曾伤他。江原淡淡道,你们叫他伤心,劳神,又将他气走,害我如今寻也寻不到。岂非就是最大的过错。
还有一件事。江原手腕一翻,便将这三人倒提起来。我从未说过我所行乃正道。亦不曾讲过魔修如何骇人。但凡我用的顺手,看的顺眼,万物皆可入我心中。明白么?
可惜正因他所行过于随意,倒叫江原觉得自己这些年不曾动手,有些过于宽容。倘若他不曾抱着望一望看一看的念头,直接将这堆破事处理完毕,又何必再叫白晚楼犯了旧疾。
倒是你们提醒的我,是我太慢了。一只金色的小蝴蝶扑着翅膀撞在江原肩头,一触之下,江原眼中微暗,连头发都泛着微蓝的灼气,不着痕迹地收回这只蝴蝶,方淡淡道,我应当早早将此事处理干净,再了了清清去找他。
魔城便是一座城,分主殿,四大偏殿,另建有刑狱院落数座。世上所有的宗门都差不多,毕竟人都要吃饭睡觉,布局是一致的,唯一的区别便是建在山上还是山下。
无情宗占了很大一块山,建筑错落在山上。西域就是一块平地,魔城独俏零零就在那里,外面有人守戒。
天已接近大白,便是值守人最为疲倦之时,他们才换完班,一时没能回过神,呆呆站着发愣,不知是不是在打瞌睡。
忽然面前一道黑影飞来,值守人被当面一罩扔了个猝不及防,堪堪伸手一接,扑通扑通被扔进来三个人,在地上翻滚哎哟叫了两声。吓一跳之余上前查看,竟是无念三人,当下惊地举起手中长剑:什么人敢闯我西域魔城,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便此时一群人已纷纷围上前来,铿锵之声就是长剑出鞘。
可惜他们动作太慢。也就长剑出鞘的功夫,不过是见一道影子略过,再听声音就在后头。
什么人?
但闻声音自背后来,为首人大惊之下回身。
往常薛灿所坐位置,已经坐了一个人。拂袖之间宽袍带风,而他青衣如烟雨,双目如电,瞧来叫人不敢逼视,只道:我进自己的地方,需要和你们报名么?薛灿叫我来,我不来,倒是叫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江原微微笑道:我这叫魔城如日中天而立时,恐怕你们还在深山老林中无所依靠,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该往何处去呢。
当年薛灿承我一面令牌,许我一句承诺,若他不在,这魔城中事便可由我全权处置。江原翻看着那枚自栖凤谷灰角落中翻出的令牌,将它一弹,只听清脆一声响,就落在了地上。我本不过前来赴约,是你们自己要寻我麻烦。找不到你们老大,就别怪我找你们了。
如今我便是这城中主人。圣教中来了谁,谁请他们来的,来此为何,全部给我一一说来。江原厉声道。他气势灼人,满面写着老子心情很不好,待话至最后一句,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忘和善提醒,最好快些,我还有事,很急。
急字音头刚落,捏掌之间,周围刀剑俱响,底下人不能察觉,便听剑鸣之声,长剑短剑纷纷往江原处疾射而去,遂被揉拢于一处,而往旁边一掷,这才道:若有一丝瞒报之处,便有如此剑。
作者有话要说:江原:记得我名字不,江有仇必报原哦【核善。
新年小剧场
新年到了,大家要一起过年。
无情宗上下红通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