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道:小江哥哥?
江原嗯了一声,头一回应了,目光锐利环视四周,说道:慢些走,他在暗,我们在明,恐怕是有诈。
这条通道十分幽深,江原从没来过,依他的性子,这种地方再好布置机关不过了。若是突然翻出一块石板来将他们困在此地,倒是麻烦。
却是苏婉儿哼了一声:有诈又如何,将他打出来。说罢皮鞭挟裹着灵力一甩,四面墙壁上顿时几道深深的鞭影,碎石崩裂。
这几鞭若是打在人身上,骨头立时就能全部碎了。江原暗暗心惊,自觉离苏婉儿远了一些,这人脾气暴烈,哪里像个姑娘。
但苏婉儿说的还真没错,她几鞭下去,不知抽到什么机关,忽听哗啦一声,果然有块石板翻上来。苏婉儿顿时冲上前去,江原一时劝阻不及,只能跟上。
大门轰然两声,尘土飞扬,被炸了个稀巴烂,而里面寒气逼得江原直退了好几步。待灰尘散去,方见里面幽蓝泛着光,那是因为通体冰壁,而明珠镶在冰上,透出来的。
乍见此地,江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婉儿比他反应快,只看清里面是什么,就已经咦一声跃步上前:圣教的圣物竟然在这里?
江原一听,走过去:什么圣
这才看清,前面竟然搁了一张寒玉床,床上一朵药莲,根系扎于玉中。江原望着这药莲与寒玉,忽然想到孙离说过,圣教有寒玉药莲,可与鬼神相抗衡。
这是圣教的东西,你没看错?
当然不会。苏婉儿伸手摸上那株药莲,眉心微蹙,天下只有这一株冰心莲。它长成时,根扎在玉中,后来这寒玉长成,就将它的根包裹起来。以玉为食,不死不灭,因而才能救人于生死之间。
说罢啊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娜断了一只胳膊,伤还好得这么快,他一定是借了这药莲疗伤。哼,我就知道魔头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江原伸手抚上这寒玉床。
那刻在冰壁上的字就映入他脑中。
便在江原久不言语时,外头又是一声炸响,江原与苏婉儿对视一眼,迅疾而出。刚出殿门,便见拔珠已然被一剑刺中心脏。
白晚楼将万仞刺入拔珠心口,左掌立即推力,一掌并上剑柄,灵力顺剑柄直入拔珠心肺,有如千万把利刃,在血液中迅速暴裂开来。
这是什么?
这叫千刀万剐。
寻常人若这样便死了,拔珠到底不是寻常人,血肉炸开的痛楚不足以叫他失智,拔珠仅仅闷哼一声,而后竟然一把握住剑身,往自己心口用力一拉。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着实不堪,但白晚楼遭他一扯,连人带剑往前扑去。
拔珠五指成爪,就要朝白晚楼头顶扣下。
这一切电光火石,白晚楼若弃剑,便能堪堪一避。可是剑便如白晚楼半身,如何人走弃剑,剑一般从不离身。他下意识一拔没拔动,整个人就跌到前面
眼见拔珠那一爪即将叫白晚楼开个血洞,江原电气如虹,紫色的电光如游龙自他脚下直朝拔珠而去仍慢上一息忽然一条细长的金锁直直削上拔珠手腕。
它不是剑,甚似剑,不过是眼前一花的影子,但闻一声惨叫,一只手掌便被齐齐割了下来,血沫飞溅,落到一处,微微蠕动。
白晚楼趁势将剑在拔珠心肺一搅,一击将他逼出十丈,直摔到墙上跌落下来。勾魂铃划过万仞剑身,叮地一声,细微入耳,震动沿着万仞直接钻入白晚楼心里。
那条金锁干脆利落,削了拔珠一只手,就被收在一人手中,唯有垂下的三棱锁头荡在那里,上面红艳艳的染了血,往下落了一滴,便没了痕迹。
苏婉儿捂着嘴,她隔着衣服捅了捅江原:他是连照情?
江原也讶异:你怎么知道。
废话,苏婉儿怎么不知道。这个模样分明是和圣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非无情宗太远,连照情成年到头宅在山上,而大漠中的人深居简出,随便来个谁都该知道连照情是谁。江原当年就是一见连照情,就知道他同圣教中的圣女脱不了干系。
阿罕动动嘴:圣
立时被苏婉儿捂上。
跑了几天把自己搞成这样。连照情视线在云行和江原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白晚楼脖间没退的印子上,目光一下变得幽深起来,你们一个个的,好本事啊。
拔珠一见连照情,便知道薛灿为什么要等他来。他即便从未见过连照情,但仍然能一眼认出来这是谁。可惜他已然身受重伤,恐难以有命。拔珠看了眼阿娜,两人眼光一沉,将铃一抛,立时将它震碎,此地瞬间起了大雾。
苏婉儿一眼看出这二人诡计,娇斥道:他们一定是想将药莲抢走,好救他们自己。这样说着就要去拦,没想到刚飞到殿门口,便猛然往边上一闪。
原来两个身影飞弹出来,落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江原将苏婉儿一把勾回,再看地上残身的身躯,正是要走的拔珠二人,此刻倒吐一口血,目光满是愤恨,嘴里叽哩咕噜,说的都是别人听不懂的话!
但江原能听懂。
拔珠他们骂的是人。
便在浓雾之中,隐隐绰绰的正殿门口,走出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慢,但惊恐的眼神足以叫他不得不一步步走来。
是阎一平。
不止有阎一平。
还有他脖间横着的利刃全开的扇子,以及握着扇子的人。江原只以为薛灿跑了,想不到薛灿竟然自己又回来。
若说之前叫金蝉脱壳,如今叫什么,自投罗网?江原看了眼阎一平,望着薛灿的目光便沉了又沉:你连一个山贼都不放过。
薛灿手劲没有放松,闻言道:原来是山贼?只看了看手里掐着的阎一平,笑道,你不好好当山贼,改行做小偷了?
光这么看着,倒不像是要人命的狠人,可惜阎一平觉得下一秒脖子就要断了。他勉力打了个哈哈:这,你要当魔头,我要当山贼,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嘛。
云行从地上挣起来,捂着心口,望过来的目光有着担忧。阎一平一眼瞥见,原本很害怕,忽然就有了底气,故作镇定:再说我是光明正大。你打劫他们,我打劫你呀。
非常有职业操守。
原来阎一平消失这么久,便是去找无情宗的弟子被关在何处。他既是一个优秀的山贼,当然要术业有专攻。倘若是他抢了压寨夫人,一定会放在一个很显眼又守卫森严的地方。大牢的目标太明显,最好是离自己近一些。
阎一平一头钻进正殿之中,开始找暗道。
他找了很久,直到翻到空荡荡的绳子,和已断成两半的锁铐。这里似乎关过人,但又没有人留下,难道是孙老头已经跑了?就在阎一平握着绳子奇怪时,他身后忽然就被顶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寒气顿生。
阎一平:
薛灿面无表情,一手抵着阎一平的命脉,只往那关押之地看。他原本脱离战场,是想将这些弟子绑出来,哪里知道,该有的人不在,不该来的人却呆呆没走。
薛灿幽幽道:人呢?
阎一平硬着头皮:不知道嗷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薛灿。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敢打他的头!小神仙都没打过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