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事都能停下来的。蒋息说,疼了就停下来,人还怎么朝前走?
裴崇远看着他,不过就是个侧脸,有些苍白虚弱,看起来格外怜人。
对,不能疼了就停下来,做什么事儿还是得靠毅力。裴崇远说,那我陪着你,你想走多久就走多久。
蒋息看看他,难得没拒绝。
两人就这么沿着走廊缓慢地挪蹭着,平时不过几步的距离,现在蒋息都要走好半天。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外面夜色正浓,他们慢慢靠近的时候,蒋息能清楚地从玻璃窗看见他跟裴崇远。
始终走在他身边的裴崇远双手虚抬着,像是护着他,随时准备在他坚持不住的时候扶住他。
其实这种感觉还是会让蒋息有些动容,是那种你沿着薄薄的冰面行走,有人随时准备接住你的感觉,很让人安心。
但如果那个人不是裴崇远就好了。
蒋息盯着玻璃窗,看着裴崇远的影子。
不是裴崇远真的会更好吗?
蒋息在心里问自己。
人是最没法欺骗自己的,哪怕他不停地自我暗示,他不需要这个人,不想要这个人,也不能要这个人。
可是,他的心脏长在了左边,而裴崇远此刻正站在他的左手边,距离他心脏不足半米的位置。
裴哥。蒋息突然开了口,你图的是什么?
他站住脚,看向裴崇远。
三年都过去了,这么在我身边煞费苦心地照顾我,图什么?
你说呢?
蒋息直视着他,沉默了好久,然后说:等我出院,我们做A吧,去你家或者去我家。
你什么意思?裴崇远皱起了眉。
蒋息笑了: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做了。
蒋息,你把态度给我端正了。裴崇远有些愠怒,我这么对你,不是为了跟你当pao友。
不是吗?那你为了重新磨这面镜子,真的什么都能付出?蒋息心里发酸,脸上却挂着戏谑的笑,你也知道,你在我这儿信用度不高,这样吧,只要一件事你做到我就信你是真爱我。
什么?
让我上你。
第56章推翻
蒋息说出让我上你的时候,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他并不想上裴崇远,就是故意在逼对方。
你不是说真的爱我吗?那我倒要看看你愿意让步到什么程度。
大家都是男人,谈个恋爱,谁规定了我就必须躺在你身下被你压?
蒋息在置气。
他并不觉得裴崇远会答应,甚至认为,他提的这个要求在对方看来是可笑的,裴崇远会厌烦、轻蔑或者怒气冲冲地离开,会嘲笑他的异想天开,然后从此跟他断绝往来。
以上都是基于他对裴崇远的了解得出的结论。
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要强,一个比一个要脸面,都提着口气,憋着股劲儿,不想在对方面前低头。
那就谁都不要低头,彻底谈崩,彻底拜拜,反正他本来也没想过要跟裴崇远再怎么样。
蒋息说完这句话,看着裴崇远,明显感到对方愣了一下。
他想:看吧,爱个屁啊爱。
然而,裴崇远就只是那么愣了一下,因为确实意外,没想到蒋息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很快的,他笑了,不是嘲笑,反倒是有点儿释然的意思。
行啊。裴崇远坦然地看着他,等你好了,你要是愿意,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的语气轻松平常,就好像蒋息说的是自己好了之后要吃火锅,而裴崇远答应了他的要求。
蒋息皱起了眉。
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裴崇远笑笑,小息,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他看着蒋息说:我确实有自己的原则跟底线,我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独属于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些观念里,无论为人处世还是感情方面,我都有自己的准则,并且不会轻易去打破。就比如,我和一个人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出轨的行为,对方也不可以。
蒋息也笑:对,不出轨,但你也没多真诚。
裴崇远不怒反笑:你讽刺得对,这一点我没法否认,虽然说了你可能还是不信,但我还是得澄清,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在咱们开始时没有端正态度,现在我正在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蒋息收敛了笑容,冷眼看着他。
那些话都说了多少次了,没必要再提,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真的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劝退我,裴崇远说,我不是那种较真别扭的混小子,两个人在一起,平等的,谁上谁下这不是原则问题,你想上我,可以,这都好商量,我的底线不在这儿。
那在哪儿?蒋息说,你说说,底线在哪儿,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真触及你的底线,你会不会离我远一点。
以前不好说,现在我的底线就是你。裴崇远也不笑了,两人对峙着,但凡你提出的要求,我能做的,全都尽量照办。
那我要是让你去死呢?
裴崇远笑了出来:恕难从命。
他说:真当我是没什么脑子的傻小子?命都没了,拿什么追你?我又不信人有来世,所以必须得趁着这辈子死前把你抓回来。我是烧昏了脑袋似的想追回你,但不至于变成没头苍蝇。
裴崇远握住蒋息的手腕:挺晚了,别在这儿晃了,回病房休息,养好身体,我等着你来上我,到时候你可别怯场。
裴崇远的应对让蒋息不知所措了,如果对方跟他杠上,他还能说几句狠话,偏偏这样的裴崇远他没法应对。
这个晚上,蒋息做了个噩梦,他在梦里听见自己对裴崇远说:你去死吧,从这里跳下去。
他们站在三十几层的楼顶,风呼呼地吹,刀子似的刮在他脸上。
他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却眼睁睁看着那人笔直地往前一栽,掉了下去。
裴崇远从楼顶坠落,像是一只没了翅膀的孤鹰,在烈烈的风中有种悲怆感。
砰的一声,血肉模糊。
蒋息猛然惊醒,外面天还没亮。
他出了一身的汗,躺在那里剧烈地喘息着,就像跳楼的是他自己,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好久才回过神来,不停地回忆着这个片段。
在梦里,他怨恨的裴崇远死了,他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倒醒来之后还想哭。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蒋息闭上眼,恨自己没出息。
之后的几天,裴崇远但凡有点儿时间就过来陪蒋息。
慢慢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的蒋息不像最开始时那么抗拒了,也不会再对他恶语相向,最多就是蒋息故意找茬,挤兑裴崇远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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