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抬起下巴尖,明确的指了指何思行。
沈欢看了看思行,又看了看师父,他想说:我不是想去玩,是想跟师父一起去。
宋春景已经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欢张了张嘴,又干巴巴的合上,只好先点了点头。
宋春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继续整理药单。
沈欢出去站在晒药材的竹片编制成的一人长宽大小的圆板旁边,何思行疑惑的看了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沈欢耸耸肩,无奈的说:师父叫我同你一起拣药。
他嘴角禁不住垂了下去,半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前头堆积连成片的草药。
我都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怎么分类啊。他嘟囔了一句。
何思行觎着他脸色,嗯?了长长一声,我帮你。
沈欢。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来。
沈欢应了一声,跑到窗户旁边。
宋春景站在窗内,吩咐道:先凭自己眼力好好观察,把长得像的药材放在一处,需得自己尽力分辨,不可叫他人帮忙。
知道了。沈欢点了点头。
他白日站一天,晚上熬夜背书,如今又要分拣药材。
沈欢心说,这师父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师父。
他怕宋春景说他娇气,也不敢说累,自己勉力坚持。
如此数日,萎靡起来,怏怏地丧着一张小脸。
之前每日下班前宋春景都会检查他分拣过的药,发现错处,便指出来。
何思行就站在一旁听,沈欢很不好意思,觉得有些丢人,便更加努力。
现在错处已经很少见。
算是一大进步。
天气转暖,太阳晒的人暖烘烘的。
沈欢便想午睡,可师父没发话,他也不敢提。
实在困的时候就想想自己的进步,觉得满意非常。
沈欢打了个哈欠,羡慕的望着何思行午睡的房间。
他挑了处荫凉地方,蹲下身去发呆。
将军府的大管家这时正来了,一进太医院的门,率先看到沈欢耷拉着脑袋在捡药材。
大管家上前一看吓了一跳,躬着腰身道,少爷这是病了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沈欢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沈欢在家中也是金尊玉贵的生活,送来太医院几日,别的不说,人先晒黑了一圈,大管家心中憋起一团火。
院判从里头见着来人,午觉也不睡了,匆匆出来迎。
脸上还留着在案桌上压出来的几道压痕。
老哥哥来啦?院判热络道。
管家点点头,收敛的笑了笑,宋大人在吗?
院判说:睡午觉呢,您有什么事要找他?
他在睡午觉,让个半大孩子晒在大太阳底下,管家头发都气的要翘起来。
宋春景从里头出来,几个人眼光转过去,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却看也不看,垂着惺忪睡眼,抄着手往外走。
院判说:宋太医?
宋春景回过头,朝着他托了托手,上午晴裕殿的大侍女过来,说主子身上不痛快,叫下午过去看看,下官这就去了。
他说完也不等应话,自顾自往外走。
眼角瞥见那管家,也只是一扫而过,未多停留。
沈欢撸下袖筒,上前接过药箱,自觉的跟了上去。
管家差点气疯,宋太医!这药箱如此沉,一个孩子怎么背的起?!
宋春景脚下一顿,沈欢有些急了,朝着管家急道:我背的动的!
扭过头再看宋春景,宋春景回过头,打量了一把管家。
盯着没说话,眼神却好似在说:多管闲事。
管家迎着他目光瑟缩一下。
转眼气的鼻孔只喷粗气。
宋春景收回目光。
也未打算开口,慢慢迈开步子往外去。
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院判都习惯了,背地里都调侃他杀生。
是轻易不跟人套近乎、时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脸的意思。
眼看着那冷漠的杀手就要踏出太医院的门槛。
您找宋太医何事啊?院判赶紧问管家。
这管家硬邦邦的说:将军日前扭了腰,以为歇几日能好,不料今早更严重了,现在已经起不来床了,烦请宋太医前去看看。
宋春景不知听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
院判说道:去得,去得。
抬起头,扬起嗓子喊了一声:宋太医,去吗?
大管家垂着眼,也不看人,身体站的倍直溜。
不去,宋春景抄起手,慢悠悠道:完了这桩事,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诊脉,还要誊写药方,院判大人找别人去吧。
嗯?大管家吃了一惊。
将军府来人请,伤的又是将军本人,他竟敢不去吗?
视线装在眼缝里,看他一脸冷冰冰的,不像装样子客气,这才发觉他是真的不打算去。
倒是沈欢停下脚步,犹豫的往回看了看。
宋春景头也不回:你若是担心,可回去看看。
他说完一句,仍旧微微抿着唇,眼神微微垂着,斜视着下方。
沈欢一犹豫,他想去,又有些不敢。
心中记挂着将军,但是那夜将军破天荒惊天要跪,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生怕得罪了宋春景,将自己送走。
他跺了跺脚,跟上了宋春景的脚步。
他二人真走了。
这下管家眼皮也睁开了,腰身也软了,院判大人?这
院判擦了擦汗,他就是这个样子,回头由我教训,大管家莫气
那将军那里
他一贯仗势欺人,拿太医院也不当一回事。
又收过自己不少油水,院判也有些看不上他。
却不好拂了将军府面子,只好道:赵仲赵太医在的!他擅长跌打损伤,请他随您快些去瞧瞧!
管家回府,赵太医给将军看着腰,他在一旁添油加醋把今日的事情一说。
一是宋春景如何如何胆大包天,忒给脸不要脸。
二是竟然虐待小少爷,这才几日就瘦了不少,想必吃了很多苦头。
他极其气愤道:这太医院也是,这种人竟然还惯着他,院判也护着,轻飘飘搪塞了我一句回头教训教训,这不是打发人吗?!
将军趴在床上,闻言只道:宋大人最近有什么糟心事吗?
他平日也是这般,上次去的时候,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挖苦了几句,院判也很习惯的样子,必是向来一直都是如此无尊卑!管家越说越气,脸都跟着涨红起来。
罢了,将军抽空摆摆手,我亲自去一趟宋府。
管家傻眼了。
将军还伤着,怎么
当初费了多大劲,欢儿才进了他的门,若是被你几句话把他得罪干净,岂不是竹篮打水?将军凉凉看了他一眼,你看宫里头淑嫔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下了位,可有别人敢多说他一句目无尊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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