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臣妾还记得,这种无人时刻,她高高扬起的头颅脖颈如天鹅,要想不被辜负,只有一种办法
死人,人死了,就不会辜负别人了。她慢慢道:您欠我的,就用所剩不多的命来还吧。
她嘴里说着骇人的话,除了眼神外,姿态仍旧端庄无比,来人。
成芸带着两位太医进来,候在一旁听吩咐。
皇后起身,问道:皇上还能撑多久?
许灼赶紧躬身道:若是不进行干预,至多能撑到明日上午,药石罔顾。
皇后静默片刻,似乎在慎重考虑。
门被敲响了,几人一同看那门,外头夙愿道:娘娘,前往南方送信的侍卫还有东宫管家一起求见。
成芸情不自禁笑了一声,太子回来了!
进来。皇后嘴边也带了些笑纹。
送信的侍卫同闫真一同摸黑进宫,带着一身风尘,喘着粗气进了寒翠宫。
殿下比属下还早走两炷香的功夫,督统领与随侍太医随后追了出去,现在侍卫队的人已经整齐,尽数进了东宫,殿下却还未见人影。侍卫道。
皇后八百年都挂着微笑的嘴角沉下去,心也跟着沉下去,没回来吗?只有他们三人吗?
只有三人,按理说人数精简,早该到了。侍卫答道。
闫真立刻道:奴才得来消息,将军府血红一片,将军已经没了。
皇后震惊道:怎么回事?
闫真摇了摇头,皱着眉,消息不知真假,眼线报将军半途赶回来要同管家一齐进宫,结果还未动身就在书房遭了袭击!
此刻将军府驻守侍卫尽数换了人,看着样式,似乎是荔王府的人。他说道。
皇后深深看他一眼,闫真满头大汗,顾不得体统,同她对视。
眼底深处似乎同时窥见了真相:将军得到皇帝病重消息往回赶,本来要进宫救驾,结果荔王横插一脚,埋伏好了人刺杀了将军
阴差阳错,将国公府瞒在鼓里,叫皇后以为策划的天衣无缝。
将军府被灭,将军惨死,太子不见踪迹
皇后似乎再想哪一步出了遗漏,成芸急道:定是荔王借势下手!
皇后一摆手,成芸立刻住了口。
片刻后,这个一直高高在上、时刻端庄的女人终于失态,速速派人南下去接应太子!
闫真同侍卫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凝重。
是!二人一齐应道。
宫门口加派东宫人手,务必捂的严严实实。皇后转念道:立刻传荔王进宫,就说皇上醒了,要见一见他!
是!守在门边的大太监遵命。
三人各司其职,闫真派人去接应太子,那侍卫回东宫调动人手往皇宫里去,大太监带着一行人去荔王府。
大太监去了许久都不见归来。
成芸张望了无数遍,紧张的心中与眼皮直跳,若是荔王借此谋权篡位该怎么办?
皇后看了她一眼,问道:宫门处看守的人是谁?
成芸答道:仍旧是国公府的人。
哥哥呢?皇后又问。
一直戍守在御书房与勤政殿处,未曾出宫。
她如此说,皇后放下些心来,再次去看床上的人。
沉默过后,叫来许灼,问道:若是现在救治,皇上还能清醒吗?
许灼一愣,急道:娘娘,若是皇上醒了,只怕会立刻知道咱们密谋的真相,只怕是抄家灭九族的重罪啊!
那也比被荔王圈禁为阶下囚要强上许多!
皇后眼中无数狠光聚集,只要皇上还在,哪怕荔王打进宫来也是造反之罪,即便执意夺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咱们就还有机会。
许灼犹豫问道:若是太子不归
不会!皇后高声喝断他话,胸膛剧烈起伏一下,太子太子一定会回来!
许灼深深意识到,他已经一脚踏进修罗场,一念生一念死。
原本,皇上同沈欢父子相认,忍耐多年的皇后终于狠下心来,想要将这局面打个稀碎。
许灼借着契机站队,趁着将军送沈欢北去,府中无人,受皇后命给皇帝下了一剂猛药。
皇帝病重,暂罢朝政,外戚国公府私养精兵尽数出动,一边把着消息不传出去,一边驻守宫中,等待太子归来。
待到太子顺利回京,皇帝药石罔医,于是昭告天下,太子顺利继位。
一切都天衣无缝。
偏偏横插出来个荔王,先把将军府灭门,绝了沈欢的后路,再拦住了太子回京的脚步,绝了皇后的退路。
若是皇帝坚持不到太子回京就驾崩,御笔亲批的继承人同荔王还有一番皮要扯。
再往深了说,若是御笔亲批的继承人太子真的不归,那荔王
许灼大胆猜想,若是荔王登基为帝,头一个会拿谁开刀?
当然是前太子还有前太子一党了!
许灼一激灵,瞪大眼睛看着皇后。
皇后盯着他,眼中尽是决绝。
许灼勉励道:下官唯有尽力一试,不知皇上能不能清醒
第50章
城中戒严了。
高高的城墙之上无数侍卫军瞭望四方,认真观察每一个过往行人。
城下更是严谨,数不清侍卫排列四处,层层关卡异常严谨,排查每一个靠近城门的人。
城外不远处,着灰白棉布的年轻人戴着粗布半截手套,单手驾着马车自远及近过来,头发尽束脑后,些许软绒碎发被风带着轻轻晃动。
马车靠近城门,侍卫拦下,盘问道:车内何人?
我家小姐。年轻人顺从答道。
侍卫放松些许,刀鞘伸出一头,一挑那小窗处坠着琉璃珠子的纱帘,里头一位穿着浅蓝色蓬松纱衣梳着半个望月髻在头顶,其余头发顺滑如瀑布尽数垂在脑后。
这猛然一掀帘子,似乎将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姑娘立刻用手帕挡住脸,身体瑟瑟往后缩,大半缩到了宽大的紫灰色大氅里。
年轻人牵马的手腾出来哎哎哎唷,官爷官爷,我们家小姐还未出阁唷
他轻轻挡着那刀鞘,没了支撑的纱帘又落回了原地。
侍卫收回刀,这才打量他周身,盯着他缩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手里拿的什么?
年轻人哭笑不得,伸出手来,戴着与牵马的那手同一双露指手套。
什么都没有,这马温顺,一只手就能驾驭,因此闲置一只。
侍卫仍旧盯着他伸出来的手,摘下手套。
停顿时间太久,马有些浮躁,在原地不停踏步,年轻人一手控制住马,甩掉那手上的手套,露出干净的手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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