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光幽暗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皇后不堪重负,避开目光,转过头看着皇帝闭上的眼和不再冷硬的面庞。
皇帝呼吸渐匀,胸膛微微起伏。
良久,太子跪在地上,深深叩了三个头。
他似乎有了决定,抬起头,腰背挺直,低沉声音道:儿臣,遵旨。
寒翠宫中无人敢动。
外头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受伤的宫人很多,太医院忙不过来,请旨问是否能将一位太医放回去帮忙。
皇帝沉着脸点一下头,赵仲留下即可。
这静止局面被一语打破。
许灼眼珠环视四周,告退回太医院。
临走之际皇后看他一眼,那眼神许灼见过两次。
一次是决定给皇帝用药之时,一次是赵仲不肯给皇帝服药,皇后威胁要他命时。
然而赵仲妥协了,因此没有保下一条命。
许灼也不知沾了什么霉运。
简直毒奶一个,奶谁谁成功不了。
他当即对着皇后重重一点头,眼中含义呼之欲出:娘娘放心,下官嘴很严!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
皇后一眨眼,由他退了出去。
此次宫变雷声大,雨点小。
以暗杀关键人物为主,因此动乱被压下去的很快,没有在宫外掀起太大波澜。
太子自出生便由无数德高望重的大师定下顺风顺水的命数,此次作为这场阴谋里最要紧的人物,刚一进宫,宫中一切却都已尘埃落定。
再次应了顺风顺水的命。
十分戏剧化。
皇帝咳嗽两声,嗓子里似乎压着棉花,非常沉闷嘶哑。
赵仲上前查看,皇帝闭着眼道:太子先退下,我有话同你母后讲。
赵仲检查完毕,答:气血上涌,冲击胸部、脑部,要万分小心调理。
皇后盯着太子,眼中之情非常不舍,口中含着千言万语要说。
太子半垂着眼,余光瞟了一眼他二人交握的手。
父皇、母后,儿子先回去换身衣裳。他告退道。
皇后想了想,转头看着皇帝,嘴里交代:叫太医处理一下伤口。
儿子知道。
太子群人拥簇出了寒翠宫内室的门,转眼发现李元昆站在最靠边的阴影里。
不知道晒了多久了,额头尽是汗珠。
将他抓起来,一并关到刑部大牢。太子面无表情道。
大太监悄悄对着太子解释:皇上之前吩咐,只关荔王一个就行,小王爷就不必关了。
荔王也解释了,此次进宫救驾行动全是他一意孤行,同小王爷没有关系。大太监再次解释道,并加了一句:皇上也应允了。
太子看着大太监。
大太监也看着他。
有没有关系审过才知道,仅凭一张嘴怎么判定?太子问。
他说着话,伸出手来掸了一把自己的衣裳。
态度十分随意,语气却十分沉甸甸。
根本没有留出商量的余地。
大太监立刻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皇帝金口玉言刚刚已经禅位于太子了!即便还没有行登基大典也未册封,不可即刻称呼为皇帝。
但是这称呼用来再喊别人也十分不妥当了。
即便是一刻钟之前刚刚睡着的先帝也不成。
他立刻附和:正是正是!
挥手叫人来,将李元昆压住。
李元昆不动不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绑了,站在原地看着太子。
太子一身血污,气势却不容忽视,坦然同他对视。
李元昆咽下一口口水,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嗓子。
却什么都没有说,顺从跟着侍卫走了。
太子看着他背影,眯了眯眼。
您去太医院吗?大太监看了看他的伤口。
太子:不必跟着。
大太监跟着也不是,即刻停住脚步也不妥。
便站在原地焦急望着他。
太子一招手,乌达凑上前来,紧紧走在他身侧。
大太监侧头望着,觉得这新皇喜怒无常,十分不好伺候。
因此不敢追上去,跺了跺脚,又折回了寒翠宫。
殿下,乌达伤口包扎完善,微微瘸着一条腿,小声问道:荔王闯进宫来试图篡位,人证物证俱在,为何不立刻捉拿判罪?还要多此一举关押审审,若是他不认罪,该怎么样?
太子走在前头,旁边跟着的人都眼鼻观心,不敢听不敢言。
他也不怕别人将话听去,开口随意道:宫中无人,若是惹急荔王,难免被他咬一口。
是怕他狗急跳墙对皇上不利吗?乌达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觉得皇帝这番操作太突然了。
历代都是等驾崩后,太子顺位,他却还活着就禅位了。
即便病重难以起身。
可这也太匆忙了些。
大可以先写好传位昭书,慢慢交代事情也可。
为什么一下子就传位了呢?
父皇是在为我回宫争取时间。太子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宫道说。
宫道经过打扫洗刷,血污尽数除尽,只残留着些许水渍还未晒干。
人走在上头不似平日夏天的燥热,十分凉爽。
太医院。
宋春景进隔间换了备用衣裳,出来后坐在自己的桌子旁慢慢拆绷带。
刘子贤看了他一会儿凑过来瞥了他手一眼,还没好呐?
宋春景眼也不抬朝他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子贤坐在他对面,我帮你吧?
说罢也不等人答应,立刻取过药和干净纱布来。
我的娘唷,这得多疼啊?他表情扭曲的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吹了吹手心的伤口处,你怎么搞的,弄成这个样子。
宋春景顿了顿,眼尾的弧度向下一垂,不答却客气道:有劳刘太医。
正上着要,许灼从外头进来。
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宋春景。
宋春景感觉到视线,抬起头一瞥。
许灼立刻转过头,然后极其不自然的走过来,朝他二人打了声招呼,刘院士,宋太医回来啦?
刘子贤沉着脸一点头。
宋春景看着他二人之间的官司,全当看不见。
刘子贤手上不停,一会儿自己笑了起来:我升院士啦,每月俸禄多了三分之一,下班约你去仙楼吃饭。
他问道:你有空吗?
宋春景还未说话,许灼将药箱重重在桌子上一放,咚一声响。
刘子贤翻了个白眼给他。
压低声音对宋春景道:别理那个柠檬精,他是个祸殃,靠谁谁死。
先是靠淑嫔,淑嫔死了,又投奔皇后,这下好了,皇帝差点被他克死
咳咳咳咳,宋春景咳嗽几声,打断他的大不敬念叨,恭喜你高升,刘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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