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睛看了一眼旁听的皇帝。
何厚琮左右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大义凛然捧着手,面朝皇帝。
池尚书气急败坏道:难道大牢里执行刑罚这种事情,竟然要我一个文官亲为吗?!
何厚琮:那您也该交代清楚
好了。李琛终于开了口。
他打断争执,觉得无聊的夜晚有趣了些。
叮
青瓷描金的茶盏被他随手搁在桌上,碰撞出清脆声响。
他站起身,锦缎织就的华丽常服包裹住结实的肩膀和顺畅的腰身,也包裹住了巨大的力量和气势,去看看。
池尚书同何厚琮对视一眼,谁也不服谁,同时转开了视线。
侍郎觑着形势在前开路,一路往前迎着李琛行至最里边那间房。
荔王睡得昏昏沉沉,听见声响,似乎是想睁开眼起身,但是挣扎半晌,都没有从沉重中醒过来。
毕竟太晚了,他身体实在不好,一旦陷入深睡,就不大容易惊醒。
李琛打量数眼他消瘦下去的身体。
凭他这么拖着,能拖几天?
许灼一直跟在最后头,看到沉睡的荔王强忍着没打哈欠。
闻言他上前半步弯下腰,回道:已是末弩,强加干预才活到现在。
李琛问:之前不是说你能力不够,活不了这么久吗?
这话叫许灼太没面子了,但是此时保命要紧,还要面子做什么,他答:是,本来几日前就熬不住了,但是听说您要其自裁,又吊上去了一口气,硬撑到现在。
意思是,他故意的,李琛看了一眼他,问:故意同我作对,我要他活,他就活不了,我要他死,他又不肯死了,是这个意思吗?
许灼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李琛眉梢一提,无声哦了一句。
然后他伸出脚,咚!
一脚狠狠踹到了铁栏杆上,震的在场数人心中狠狠一跳,眼可见的都跟着一哆嗦。
年纪大些的更是心惊肉跳个不停,险些吓出了心脏病。
整个栏杆嗡嗡抖个不停,顶上不时掉下来些许碎屑。
荔王听见那震耳欲聋一声响,立刻睁大双眼,顷刻满脸挂上了许多汗珠。
显然被吓得不轻。
他惊恐看着房顶半晌才反应过来,神志略微回笼一些。
李琛看着他受惊模样,低低咳嗽了一声。
荔王艰难转过头,待看到是他本人的时候,眯起眼睛来仔细打量几个回来,似乎在确定是不是真的是他。
李琛一动不动任他打量。
是你!荔王看清来人,换了一副恶狠狠的愤怒模样,但是他面容灰败,眼眶深陷,装在里面的眼睛白的不白,黑的不黑,都成了一团乌突突的灰败颜色。
即便如此,他竭力厉声道:不管你又想什么法子来折磨我总之,我不服!绝不就死!
李琛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对着身旁群人问:谁折磨过他吗?
尚书平日不常来,侍郎说:无人敢滥动私刑。
何厚琮:都是按照祖制对待,因为皇亲的缘故,还多有照拂。我等不得皇命,都是战战兢兢,绝不敢私自惩处犯人。
犯人一词引得荔王不快,他眉眼拥挤到一起,艰难想爬起来,但是失败了。
挣扎数次又倒回了木板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你想叫我自杀,博一个宽厚贤良名声
他休息一会儿,缓了缓力气,笑了数声,呲着牙道:我偏不遂你的意!
没有皇兄的旨意,绝不就死!他恶狠狠道。
皇兄?李琛低笑一声。
池尚书斥责荔王:太上皇已经退位,当今皇帝在此,你敢放肆!许你自尽,乃是恩赐,你竟如此
李琛一抬手,打停他话。
池尚书愤恨一甩袖袍,朝天喷出一口气。
还奢望能得到兄长的垂怜,指望他心软饶你一命吗?李琛遗憾的说:这种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算饶了你,你又能活多久?
荔王怒视他。
哆嗦几次,他咬着牙:任你如何说,我偏不自尽。
有本事,你直接处死我,他瘫躺在地上,咧开苍白满是沟壑的嘴唇,看天下人会怎么说你!冷血无情,对亲叔叔都下死手!
叔不亲侄不孝,往来而已。李琛嘴角一动,露出一个嗜血笑意,如此,别怪侄儿不顾念情谊,叫你看看,到底有没有本事。
一夜过,又一日夜。
京中白日天高气爽,晴朗的十分好,夜晚也敞亮非常,月亮大的像个圆盘。
整夜照着,一点乌云都没有。
子夜时分,刑部大牢却灯火通明。
当朝皇帝在此,谁都不敢下班回家,兢兢业业守在一旁。
闫真第三次凑到皇帝身边,低声禀告:还没有回来。
李琛闭了闭眼,脸色十分不好看。
明日可要去太医院给宋太医续请一天假吗?闫真问。
李琛没说话。
于是闫真闭上嘴,也不敢再问。
沉默中,池尚书拉了拉闫真,拽到了无人处。
皇上怎么了?他不解的问道:怎么看上去心情不好?
闫真叹了口气,可不是,皇上等着里头那位断了气,好同太上皇交差呢,您知道皇上的脾气,这天下可没几个人敢让他等这么久。
池尚书抿紧唇点了点头,又问:怎么不回东宫等,也舒适些。
闫真:东宫已经搬迁完了八成,空荡荡的。
池尚书看着他,他看了看李琛方向,您没看见连奏折都带过来批了,唉。
他叹完气,又对着池尚书鞠了一躬,您忙着,小人得出去一趟。
池尚书:你每半个时辰跑一趟,做什么去了?
乌达统领近日带回西北战报,皇上挂心,叫我多多留意着。他回道。
这算是重要事,池尚书不敢拦他,快快去吧。
闫真又朝他一弯腰,疾步走了出去。
二更天。
闫真第七次进来,这回脚下匆匆许多,一进来直奔李琛。
李琛听着他不同以往的脚步声,抬起眼来,眼中带着些许不明显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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