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寅卯一见常靖玉的样子就明白过来,笑了笑,抬弓瞄准常靖玉,像盯上猎物的毒蛇,虽说子丑叮嘱了不得伤害常靖玉但自己修炼出了岔子,总不会要我负责吧。
夜忱顶着万钧压力抬手,阵图在手边忽隐忽现,想尽力给常靖玉挡个屏障。
若是中了此箭,绝无活命可能。
眼看箭在弦上,逼命之际,只闻一声无奈叹息,让寅卯生生刹住了勾弦的手。
他不知为何脚下一空,大惑不解地低头,只见杂草掩映下一潭幽黑死水,照不出天上明月。
他立时浑身冻结便要躲开,但剑气和草尖上未散的灵力气息扰乱了他的感知,让他察觉的慢了一步,鞋底已经沾上水面,无穷无尽的引力像幽冥伸来的索命利爪,拖着他往下坠去。
只一呼吸间,他膝盖以下便落入堕水之中。
陆饮霜靠着树干,缓缓曲起一条腿,右手捏着堕仙,左手在胸前轻抚,接住现出本相的镜花水月。
堕仙即开即收,寅卯趴在地上,他的腿被堕水截断,嗓子里是压的变了调的嘶哑呻吟,他眼前被汗水淋的模糊,只见陆饮霜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好似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
常靖玉收了玄荒落在地上,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你还活着。
陆饮霜优雅地拍拍衣摆的灰土,常靖玉眼里的红色散了一些,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动了动胳膊。
陆饮霜以为常靖玉是要拉他起来,就顺势把手伸给他,悠然道:时间紧迫,我未给你解释,但你未免太过感情用事。
常靖玉用抬起的手抹了下眼睛,忽然转身就走。
陆饮霜被晾在当场略有点尴尬,他下意识的转眼看了看夜忱,夜忱马上装作没看见的低头。
陆饮霜:别吧。
作者有话要说:常靖玉: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第78章久梦乍回10
常靖玉步伐踏的急躁,所过之处枝凌叶乱,无形剑意搅碎了一地浮尘。
他一直走到错综的树丛之后,狠狠一拳砸上树身,那棵树便应声而断。
陆饮霜:这小子脾气倒挺大。
陆饮霜收回镜花水月,自己拍拍衣裳站起来,寅卯仔细一看,他的衣襟干净整洁,哪有血迹。
凌虹霓见陆饮霜完好无损,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去照顾昏迷的凌旭辉。
你的箭,也不过如此。陆饮霜翻手化出那支偷袭他的箭杆,扔到寅卯面前,施术封了他的灵力,妄图用同一招对付我,难以想象你何其天真。
寅卯哇地吐出口血,他断了腿,撑着地面还要拿弓,不甘又难以接受:你不过金丹期,我的藏身位置远在你的灵识范围之外,你怎能发现我!
陆饮霜轻轻扬了下头:不妨看看天上,你还以为自己躲得天衣无缝吗?
寅卯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只见暗蓝色的层云之中缓缓落下一支箭,和他所用相差无几,就是箭尖处多了乱七八糟的旋翼。
箭在他头顶稳稳盘旋,全凭机关运作,没有丝毫灵力气息。
看到这支被改造的追踪法宝,寅卯这才明白,原来他的位置早就暴露,他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殊不知他才是被引入陷阱的虫蚁。
哈原来如此。寅卯无用地恼恨过后,长吁一口惆怅的气,镜花水月,堕仙,你动作还真快啊,魂主自以为计划缜密,却不想全是为你作嫁。
看来你十分受信,说出魂主二字也安然无恙,是没中监控术法了。陆饮霜打量着他。
他信任的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无论有没有狱关锁,我也绝不背叛此志。寅卯咧开一个笑容,衬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尽管查吧,没有我,说不定会让魂主更下决心,但你不会再有今日的顺利,临渊呃!
他的警告还没说完,远处一道剑气精准的命中他握弓的手臂,阻断了他泄露陆饮霜身份的可能。
陆饮霜向剑气来处望去,只见夜色中常靖玉模糊的身影又退了两步,蓦地背过了身。
那些沉沦境的叛徒,是魂主的人?陆饮霜悄无声息的给凌虹霓周围施了个挡住声音的术法,凌虹霓也没有心思去听他这边的情况,守着凌旭辉满脸失落。
陆饮霜又走到被常靖玉扔下的魔修跟前,此人还剩口气,他身上没有蛊酆涯的本命蛊,是投靠魂主之后有人替他解了?凌山海目的在于一统修真境,他利用魔修为自己营造声势,那你们又能从凌山海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寅卯看出陆饮霜头脑敏捷,说的多了,难免被套出情报,索性闭口不言。
陆饮霜掐了个诀。
寅卯冷笑一声:年轻人,我劝你放弃吧,若是流芳门主亲临施展溯影回梦,或许还能从我脑中挖出东西。
你说的对,我也不急于一时。陆饮霜松开手抚了抚衣袖,语气和缓,但你是莳花门神羿峰的人,这点可以确定了。
寅卯大骇,强自镇定道:凭我说出流芳门主这个名字,就鲁莽断定吗?沉沦境擅用弓者可不止神羿峰。
不,你可知溯影回梦是流芳主人闲来无事研究的戏招,知道此招名称的少之又少,除了少数莳花门人,就只有我和谢尊主。陆饮霜轻蔑地翘起嘴角,我便是异想天开也不会凭借金丹期的实力去控制化神期的魔修,溯影回梦的诀只是在试探你,没想到你如此好骗。
你哼,我也没想到这般奸诈阴险之徒竟能受到陆饮霜的信任,听闻你也姓陆,莫非是临渊宫帝尊无所事事在外搞出的私生子不成。寅卯气结,他方才一时口快,当初又是听说流芳主人要出门去传授术法,便以为此招已经流传开来,却不想流芳主人只是去教了个一对二的课。
陆饮霜眼皮直跳,深吸口气克制住打他的冲动:帝尊名誉岂是你能侮辱。
无所谓了,转告陆饮霜,抓紧最后的时间龟缩在临渊宫吧,你们都会为那三百年付出代价。寅卯闭上双眼,一时竟有点死得其所的模样。
陆饮霜皱起眉,说起三百年,只可能是席卷沉沦全境的内战,从一开始几个小门派的相互攻伐,到二百年前极星阁以翰海流星图失窃为借口,问罪几大门派,降殃山之役爆发,彻底点燃战火。
一百六十年前,他还在焚星城固守临渊宫前线,也许是尹星荷对他的影响超乎估计,也许是他早就厌倦争斗不休的日子,又过十年,他终于放弃了日复一日的保存实力只守不攻,联合众多主和派魔修,在焚星谷决战中大获全胜,从此各大门派经过一番清洗,形成了如今以临渊宫为首的和平局面。
他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死的人不够多吗?
说清楚。陆饮霜沉冷道。
寅卯充耳不闻,任由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几近昏厥。
夜忱还年轻,没经历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惨烈,他只看见陆饮霜脸色不善,眼神森然隐含薄怒,寒意中夹杂着杀气:算了,只要查清你的身份,魂主早晚暴露。
陆饮霜挥了下手,夜忱心领神会,施术让寅卯陷入沉睡,常靖玉依旧没动,像个冰雕似的杵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剑眉紧蹙,眼角残留着抹花的血,有种阴沉邪肆从那片红痕中透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