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拾欢的到来,因为没有提前得知,乔西有点意外。
刚回江城有诸多事情需要处理,一系列工作确实繁冗,没有太多时间。
怎么想到要过来?乔西问,掸去衣服上的水,找了张干毛巾递给赵拾欢,并指着左斜方,洗手间在这边,里面可以放热水。
赵拾欢接过毛巾,擦擦细长分明的手,去西郊办了点事,回城路过这里,正好过来看看。
这是第一回来这儿,之前只知道地址。
休息间有冰箱,乔西进去拿喝的,很少有认识的人来店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能这样,好在赵拾欢不介意,随和接过冷饮拉开就喝了口。
去西郊多半是为早先竞标下的那块地,能让赵拾欢专程跑一趟,估计不是小事,不过她没多问,而是望了望水洼洼的马路以及阴暗的天空,说:上午还晴朗大太阳,结果一下子就下雨了,天气预报还显示这个星期都没雨,天说变就变。
说话的时候,乔西笑了笑,反正随便找话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待台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瓶里满满当当装着糖,就是赵拾欢送的那些,一个大箱子太多了吃不完,就到处放一点,店里的客人可以随便吃。
糖果包装纸鲜艳,放在玻璃瓶里格外瞩目。
赵拾欢似乎挺满意这个做法,多看了瓶子两眼,接道:我也是看了天气预报才出门的,谁知回程半路就下雨了。
桌子上有设计图纸,画了大致的形状,乔西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不然当初师父也不会要她,从图案的形状依稀可以看出画的是木棉花,热烈不萎靡的代表。
今天都在画这个?
将图纸收到一边,避免水洒了淋到,画图的人大多都有这个习惯,不论画的什么图。
嗯,设计图案比较费时间,这才画了雏形。
最近很忙?
还好。
赵拾欢眉眼间忽而染上笑意,却不说话,扫视店内一圈,又将视线游回图纸上。
乔西搜肠刮肚找不到聊的,便打开图纸让她看个完全,说道:一个女生过来预订的,打算纹背上,改了两次了,第一次想纹杜鹃花,觉得不够艳丽又换成海棠,图都确定了,昨天临时决定再改,要纹木棉花。
有够麻烦的。赵拾欢哂道。
是有点,不过慎重些也好,毕竟是纹在身上,要洗掉不容易,而且换图要加钱。
更改纹身图案不是稀奇事,很多客人还会临时变卦不纹了,甚至跑到店里闹,让退定金,遇到有原则或者没耐性的纹身师,多半不会接这种单,乔西念及女生态度不错,出手也大方,有时间就接了。
赵拾欢把冷饮放远些,站近点,轻声不解问:为什么是木棉花?
纹身嘛,选择的图案一般都有特定的含义。乔西想了想,说:艳丽,且永不褪色。
讲到这个的时候,她记起自己腰后的扶桑花,同样是热烈绮丽的火红色,当初选纹身时,师父给了许多图,让选小一点的图案,纹身入门一般不选大图,以免将来会后悔,小图容易改且可以遮盖。
乔西挑了几天,最终敲定了扶桑花图。
师父是位有个性的女人,其实比乔西大不了几岁,这张图是当年她出师后设计的第一张图,一直保存着,从来没给别人纹过,见乔西执意要纹扶桑花,眉头一拧,拖着声音问:纹这么大的图案,不怕后悔?
乔西万分肯定:不后悔。
师父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探究地看了会儿,撂下一句:不纹,换一个。
可后来还是纹了,亲自动手。
扶桑花代表了热烈的表象与纯净的爱意,既矛盾,又切合。
赵拾欢闻言颔首,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讲着讲着不免感慨:我记得你读的材料类专业,还以为你会进公司什么的,没想到会从事这一行。
当初傅北报读的数学专业,而乔西天生对数字不敏感,所有科目数学最差,刚上高中时做梦能考进江城大学,等到高三才终于接受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考不上的事实,将目标转向了隔壁的理工,专业还是傅北帮着选的,较为适合她。
然而大学四年过得并不如意,乔西对专业没有任何意见,可真的是不擅长,勉勉强强混到毕业,还好,没挂过科,成绩算中等。
回想起读书时光,她语气无奈:我专业学得不好,又不是经商的料,只能干这个。
赵拾欢说:自己喜欢就行。
乔西笑笑,勾了勾散落的耳发。
天上的乌云四散,露出原本澄净清明的样子,路边的店铺都在滴水,树木亦在滴水,到处都湿答答的。
榕树下的车不知何时驶离,本应留在这儿,却没有留下。
赵拾欢不离开,乔西不好催,眼见着天色逐渐黑尽,就主动请吃晚饭,赵拾欢欣然应允。
吃饭的地方位于七井街中间段,一家装修格外有情调的法式西餐厅。乔西不太吃得惯西餐,更偏好中餐,尤其是粤菜,但考虑到赵拾欢的口味还是选了这里。法式菜肴以半熟鲜嫩为特色,重视调味,她随便点了几样,吃的最多的就是马赛鱼羹。
吃完出来十点左右,赵拾欢没久留,送乔西回小区,临分别前,说:该我请你的,只有下次了。
乔西没多想,应道:行啊,有时间再约。
小时候赵拾欢对她很不错,如今几年不见,是该常联系。
在人际交往上,乔西一向分得清,只要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她都会平和相与。
早点休息。赵拾欢弯身回车上。
乔西摆摆手,转身往小区里走。
直到她走进大门,身影远去,车子才发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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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井街远离大院,没有纷纷扰扰,日子过得清净。
傅北消失了几天,傅家出了点事。
准确来说,是梁家。
梁家舅舅梁晋城惹了祸,眼大能力小,想借着地产项目狠赚一笔,结果反被下套,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方姓谭,有官场背景,圈里都称一声谭二爷,平时爱做善事,面相忠厚老实气量大,独独这次对梁晋城非常不满意。
梁晋城野心勃勃,向来做三分事说七分话,这些年明里暗里都在搞小动作,想翻身干大事。傅爸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梁玉芷最念旧情,与这个弟弟感情深,总是要帮衬一把,这回就是她打电话让傅北去的。
谭二爷的外甥女今年报考了江城大学数学系,虽不需要帮衬,但傅北去好说话,而且谭二爷喜欢跟知识分子交流。
起先乔西一点不知情,偶然听到乔建良说起,登时怔愣。
对于梁晋城,她丝毫不陌生,这位从来就没安分过,当初还跟乔家合作做生意,与乔建良关系还不错,不过她完全不喜欢梁晋城,觉得这人太过于重利,是典型的唯利是图的商人。
乔西轻嗤不屑,可当着乔建良的面不会多说,只在私下里问唐艺:教授可以随便让学生走后门吗?
唐艺义正言辞:肯定不行,那是钻职权空子,渎职。
照顾一二呢?
可以倒是可以,太明显了容易被抓小辫子,虽然不会有什么事,但久了多半会被置喙。
学校讲求公平竞争,成绩往往摆在第一位,可做不到任何事都绝对的公平,要考虑的因素很多,一般来说只要学生愿意努力,老师都是能拉一把就拉,也会有搞特殊的,但不能太明目张胆太过分。
读书期间风平浪静,乔西还没见过教育行业的阴暗面,不太了解这些。
唐艺问:怎么问这个,你家有亲戚要读大学了?
乔西摇头,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