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老实,不仅抱着不放手,脑袋还抵在对方身上蹭,不过把握住了尺度,不至于太越距。
傅北僵了一瞬,随即拍拍乔西的背示意放开,可乔西置若罔闻,像是完全不懂,还用脸挨了挨她的颈间。
明天上午没课,回来看看。傅北说,纠结了片刻,还是没把人推开,而是抬手揉揉乔西的后脑勺。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都不跟我说。乔西抿抿唇,知道自己说这种话不太对,有点不自在地别了别头,又添了一句,低低呢喃,不然明天你又走了
少女矜娇,放不下身段说直白的话,使小心思都遮遮掩掩的,得到一点回应就差把尾巴翘上天了,后知后觉门还开着,脸上一热,赶快放开把门关上。
傅北就这么看着,当她再次要亲近时,恰恰错开,倒了杯热水递来,不回答方才的问题,转而柔声问:冷不冷?
气温低,天还下着雨,穿这么少不冷才怪。
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薄款睡衣,乔西摇摇头,不冷。
脸色都微白,鼻头有点红,还不冷傅北懒得拆穿她,把热水杯子塞进她手里,搬了张椅子让坐下。乔西大大咧咧的,一下子坐着,接过杯子就喝,嘴里不消停,问法忒多,说着说着就把腿曲叠起来,将脚丫子放椅子边上,简直坐没坐相。
她习惯了!了,还用一只手抱着腿,温顺柔和地盯着傅北,眼都不眨一下,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脸皮厚得可以,就这么耗着时间不走,大有要留在这边的意思。
乔家两口子长期不在家,有时回来了都只有一个人在,乔西不愿意回去也正常,只是赖在这里也不行。傅北坐对面,不慢不紧的,握住她的脚踝将腿拉下来,规正小姑娘的坐姿,十分有耐心,家里没人?
他们在公司里,明天才回来。
脚踝被攥着,有点痒,乔西却被缩开,明明就是一个简单无奇的举动,时间持续不过两三秒钟,她心头倏尔一紧,鼓胀胀的,好似被忽而充满,一股热意在心口直冲冲地乱窜,莫名有些羞赧可忍不住想要再多多接触。对方松开后,她心里生出空落感,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脚,然后不着痕迹地用腿挨着傅北。
傅北察觉到,愣神片刻,稍微挪开些。
乔西便不好再靠近,心头的失落油然而起,但仅只一瞬间,失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希冀与小心,她捧着杯子故作掩饰地喝了一小口水,抬眼看看傅北,发现这人亦在瞧着自己,不知怎么了,悸动四处乱撞,惊得她手下一紧,双手无所适从地抓住杯子,害怕被看穿旖i旎心思。
然而是她多想了。傅北什么都没做,看了两眼移开视线,细细询问了些有关学习的话题。
一说到学习乔西就头疼,越往上读越吃力,尤其是周围的人都卯足了劲儿读书,一个个恨不得能把书吃了。江城国际相对于普通公立私立学校而言,教育资源要好得多,光是师资配备就超出一大截,家境一般的孩子拼命地学,家庭优渥的孩子大部分都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纨绔子弟,所有人都知晓学习的重要性,大家都在不遗余力地读书,乔西也是,可她再怎么努力就那样了,乔妈经常因为学习训她,每每谈到这些就是各种喋喋不休的教导。
乔西跟从小到大都成绩优异的傅北没法比,聊起这些就焉头耷脑的。
以为傅北会跟自己说教,孰料对方只是说:读书不是必要的出路,你也不需要。
她怔住,没料到会这么说。
每个人都有适合的领域,不一定局限于读书。傅北继续说,口吻认真不作假,不像是故意这么说来安慰人,顿了顿,难得温和地帮乔西理理裹在一!起的衣领子,以后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没有喜欢的事。乔西说。
傅北没有立即回答,收回手,才说:以后就有了。
似乎是成心的,乔西问:那以后也没有呢?
傅北并不会解释宽慰太多,长眼一掀,反问:你怎么知道没有?
分明是一句问话,语气却那么笃定,乔西立时笑了笑,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这一晚她死缠烂打不肯离开,找各种借口,像听不懂人话,最后如愿留在这边,傅北让她去客房睡,她不愿意,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要在这里,还再三保证一定乖乖的,不会闹腾打扰傅北。
傅北本不该留下她,可还是留了。
乔西侧着身子躺,胳膊都被压得发麻,有点酸痛,但不敢乱动,因为傅北早已闭上眼睛,可能已经睡着了。
沉郁的夜色让她想起了许久前的场景,江大后门灌木丛里凄厉的猫叫,当时她还傻愣愣跟傅北说,好奇得很,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傅北会拉开自己让别乱看,有时候会发出叫声并不仅仅因为痛苦,还有别的,太情难自禁,是欢愉到极致的痛苦。
还有那两个亲密的女生乔西终于搞懂了,青春少艾时期的女孩子总是懵懂纯净,一旦有所疑惑,就会锲而不舍地去探查,有些东西书本上没有,社会亦对其三缄其口,要弄明白不容易。
十六岁正是悸动迸发的时期,多少男生女生爱意萌芽,开始了第一次早恋,乔西的青春期与众不同,怀疑、羞涩,头一次接触到相关的知识时,整个人都是懵的,面红耳赤如煮红的虾子,脸上热烫,心里亦热烫,羞耻感久久不能消散。
两个女人,原来也是可以那样的。
有的东西就像围堤里的洪水,一旦决堤就势不可挡,排山倒海般侵袭卷噬而来。
乔西定定看着傅北的侧脸轮廓,纠结迟疑许久,还是挪过去挨着。
傅北没睡,早就察觉到她在旁边动来动去的。
挨了一会儿,乔西不满于此,又试探地抱住傅北的手臂,她太大胆了,知道对方肯定会警觉,可还是那样做,似乎有恃无恐。
傅北紧了紧手心,没睁眼,什么动作都没有,装作若无其事,小姑娘得寸进尺地再靠近些,几乎压着她的胳膊,抱住不肯松手。如果乔西这时候及时打住,不那么贪心,傅北还可以继续装睡,然而她太放肆了,都快将傅北的胳膊拢在怀中,还摸索着去寻傅北的手,缓慢摸到了,胆大地将手指扣进去,与之十指紧握。
窗外绵密的雨点,滴答滴答,落得更密集了。
睡觉,不要乱动。傅北低声道,曲缩起修长分明的指节,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说。
乔西猜到她会醒,双颊热得厉害,好在有黑夜的遮挡不会被看到,不过一点懊悔都没有,听到傅北说了话,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厚脸皮地抵过去,小声说:睡不着,现在还太早。
明天不去学校了?傅北问,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没有排斥的意味。
傅北斜眼看了看依偎在怀里的女孩子,到底无奈,推开不推开都是难题,今晚就不该把人留下,可现在大半夜的睡都睡下了,总不能将人送回去,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动作,放任她了。
乔西动动身子,知晓这是默许,见对方不再吭声,亦老实规矩不再说话,扒着她的胳膊拱了拱,然后再也不乱动。
雨夜偏冷,风裹着细密的水珠不断飘打,温度一点点下降,这种天气适合睡觉,渐渐的,在舒适的被窝里躺久了,乔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睡相不老实,时不时就动一下,下夜里忽然就蹬了下腿,或许是感觉到冷,潜意识就往温暖的地方摸。
傅北僵直了身子,想把人推开但担心将她弄醒,这么晚了,想了想,还是没有。
小姑娘身形太瘦,与小时候全然不同,瘦得背上都能摸到脊骨,她睡着的时候全部放松下来,丝毫没有戒备,瘦长笔直的腿就搭在傅北身上勾着,头发太长,霸道地与傅北的乌发缠绕在一处,她还抓着傅北的衣角,!紧紧攥着。
呼吸绵密,不断地侵扰,搅得人心烦意乱。
乏累地阖了阖眼,傅北想稍微推开一点点,不料刚一动,乔西就更加用力地拉住了自己的衣角,无奈,只得保持原状侧躺着。
之后不知何时睡着的,睡梦中梦到被什么纠缠住,挣脱不了,感觉有重物压制着自己,往颈间不停地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整个人都憋得难受。
她拧了拧眉,瞥见外面的天依然黑沉,摸到手机一看才五点多,一整晚都没睡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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