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元宵节过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倒是周美荷一天打五六个电话过来,非要让快点回去,一开始乔西还有耐心应付她,后来就懒得理了,周美荷之前一门心思都在娘家,现今倒是想起了乔建良,反应有够快的。
十六那天,一行人一起回城,乔建良请唐艺一家去大院做客,一块儿吃顿饭。
周美荷对乔建良的离开很是在意,等唐艺一家离开,嘴里就叭叭叭念叨,她要是真关心这么说倒没什么,然而只是在发泄,清楚乔建良和乔西这是故意出去躲着,生怕沾惹上关系,心里百般别扭,觉得这是在针对自己。
她简直拎不清,越想越委屈,心知乔建良不出手帮忙才是最正确的,可就是在意对方的态度,再想着乔建良是怎么对乔西和前妻的,心里是愈发介意。
晚些时候,夫妻俩吵了一架。
乔建良一个半瘫,平时说两句话都嫌累,哪吵得过,气得血压直飙。
乔西看不下去,还是担忧乔建良的身体状况,便冷冷瞥了周美荷一眼,沉声说:你有完没完?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以前平和的假象,闹得一地鸡毛。
乔建良这个病患在这儿,乔西走不了,最后周美荷带着周林离开了。
父女俩各自沉默。
一连多日的等待让乔西变得患得患失,沉抑压得她难受,可又无能为力。
傅家也好,乔家也罢,还有她们这些人,其实都很平凡,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在这种紧要关头终究是能力有限。
江城开启了天天大太阳的时期,气温逐渐回升,暖洋洋无比舒适,万物复苏,树木发新芽,所有事物都蓬勃生长。
乔家沉寂冷清,傅家亦沉寂冷清。
乔西每天都会在阳台上守一两个小时,可始终没有见到斜对面的房间亮灯。
有些事情闹得再大,好似天塌了一样,可在法制栏目不过就是一小段报道,都没多少老百姓会注意,日子还是照旧。
这次的事端阵势大,处理起来却无声无息,都没惊扰到大众,轻飘飘就解决了,且消息一直被压着,进展到底如何,暂时还不会公开。
傅爸三天两头往外跑,憔悴不堪。
再不久,傅家彻底空荡下来,一夜之间搬走了。
第六十七章67
整个大院都空落落的,万物复苏的季节却堪比严冬,一切都完全消沉下去。
官商勾结素来是大罪,毫无疑问会从重处理,与之相干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谭二爷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往小了说叫报复成功,往大了讲是为民除害,梁晋城之流手脚不干净,腌臜事做得太多太过,落得如此下场皆是咎由自取,至于高位上的那个靠山,如今一朝落马,怕是能吃许多年的免费牢饭了。
等到正式通报那天,这件事完全公之于众,终于在江城掀起了激烈的讨论,大家在茶余饭后边看新闻边骂,不过这些都只是一时的,不出三天,就没人再关心这些。
乔西在新闻上看见了相关的报道,通报名单里有梁晋城和周群,其他人都不熟,没有傅家的人。
看新闻的时候乔建良就在旁边,大抵知晓怎么回事,他瞥了眼女儿,没有说话。
梁晋城出了事,梁家定然脱不了干系,以后会如何,很难说。至于傅家,毕竟沾亲带故的,往后恐怕也不好过,受制是肯定的,现在许多人都对傅梁周三家唯恐避之不及,别说一起发财做生意了,连过多接触都不敢。
这次的事,既是傅北出的力,也是她在中间周旋,一举将亲舅舅拉下来,又想方设法庇护自家,不然哪能这么轻松就退场。至于梁玉芷,她还算有脑子,以前帮梁晋城擦屁股的时候都没有留下把柄,亦不曾有任何利益交际,在这次的事端中,眼见局势已定,逼不得已咬牙反过来做了证人,为梁晋城进局子添砖加瓦。
傅家能躲过一劫,多亏了老太太,若不是她老人家在世时极力阻拦两家之间的利益渗透,这次指不定要遭受多大的劫难。
不过绕是如此,傅家也免不了一番重创,接受彻查是必须的,还有诸多事宜需要解决。
彻查一结束,傅家的人就搬离了,一来算是主动退出帷幕,二来避风头,这种大案子不可能就这么结束,清算、一网打尽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再出现变故和意外。
风口浪尖的时刻,乔西只能顾好自己这边,一面照顾乔建良一面继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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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是不得已的选择,傅北这阵子一直处于看守保护之下,作为证人之一,谭二爷对她是礼待有加。
当年出国之前,有些事情傅北早已清楚,老太太曾经委婉地说过,谁都救不了梁晋城,他自己把回头路断了,以后跟他沾惹上关系的都会倒霉。此人心太狠手段太绝,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底子就不干净。
当初的抉择是无奈之举,那时的傅北没有足够的能力,所做的一切既是为了保全乔家,也是偿还的一种方式,毕竟祸端因梁晋城起,又是傅家火上浇油,才害得乔家那么惨,这些多多少少都与傅北有牵扯。傅北对这个亲舅舅感情不深,对梁家也一样,这些年一直在蛰伏,答应梁玉芷去找谭二爷说情,表面是在帮忙,其实暗地里已经向谭二爷表明立场,并应允站在谭二爷这边,以此保全脱身。
谭二爷与高位上那个的争斗,早已不是什么隐秘事,傅北对此还是了解的,亦清楚往后肯定要出大事,果不其然。
梁晋城和周群要在刀口舔血,种因得果,活该有这个下场,其余人亦不无辜,而傅家,让人唏嘘不已,不过倒没谁会同情。
一座大山倒下,又会有另一座大山升起。
事情结束后,梁玉芷被送出国,其余人等则灰头土脸地各走各的路。另外,有些操作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譬如某些人觉悟高,老早以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下场,要么把财产转移到国外,要么通过其它手段转移到他人名下,至于这些人会得到怎样的处置,后事如何,那都不是普通看众该关心的了,上头自有法子处理。
反正经此一遭,所有受到牵连的,几年内是甭想再爬起来,该落败还是苟延残喘,全看各自的造化。
谭二爷给傅北找了去处,临分别前,坐一起喝了两杯茶。
看着面前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谭二爷暗自可惜,但又不好说什么,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上面对此非常关注,底下的人必须严格执行,不得有半点包庇行为,他给傅北斟满茶,叹息道:难为你了
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十分不容易。
傅北神色收敛,没有露出多余的情绪,不卑不亢地说:都是我该做的。
谭二爷再次叹气,惋惜不已。
梁晋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相当于一个巨大的污点,梁家傅家恐怕会经历一段寸步难行的日子,现今的局面一天一个样,几年后会成什么样子,江城还有没有这两家的容身之地,难以预料。
法律就是底线,越线的人,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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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日子里,庄启杨来过乔家一次,给了乔西一个礼盒。
她留给你的,收着吧。庄启杨说。
礼盒里装的都是离开的这些年以来,傅北没能亲自送到乔西手上的生日贺礼,这回一并送了。
傅北还欠乔西一个解释,这个礼盒就是最好的解释。
乔西喉头一涩,捏紧盒子,语气还算镇定,她去哪儿了?
庄启杨默然,不回答。
傅北是不会冒险回来见乔西的,风头还没有彻底过去,回来就是拖累,否则也不会托庄启杨送东西了。乔西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平复了下情绪,又说:我不会过去找,只是问问。
声音放得又低又轻,轻到听不出语气。
庄启杨于心不忍,僵持了会儿,还是说:在老家那边,等风头过了就会回来。
老家,还是在江城,不过远离城区,在一个经济发展还可以的镇,叫瓷景镇。
乔西眼睫一颤,半晌,回道:谢谢。
庄启杨无奈,不用这么客气。迟疑片刻,内心百般纠结,还是又说,她一直都挺担心你的,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所有行动都被盯着,不能过来,好在现在没什么大问题,等熬过去就好了。
只要能平安度过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乔西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