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他的语气亲昵又油腻,蛊惑的味道十足,你仔细想想,你的外婆真的存在吗?
赵小葵的回忆无法抑制地倒退。
退回到她外婆去世的那一天。
她以为那天她上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其实不是。
那一节课是他们班的班会,班长用教室里的多媒体,放映了《楚门的世界》。
在那一刻,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极为荒诞的感觉。
楚门生活在一个别人为她打造的世界里,那她会不会也生活在一个别人为她打造的世界里呢?
她的同学,朋友,甚至是亲人,会不会都是一个刻意设计好的谎言?
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那一天,她的外婆去世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击了赵小葵的心脏,这样的认知让她无比的痛苦,甚至一度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苍白的嘴唇,和紧拧着的眉头,似乎取悦了乔尼,于是他再度愉悦的笑起来,瞧瞧,多可怜啊,一个一直生活在谎言里的小呆瓜。
在一阵如同心脏被放入搅拌机的痛苦当中,记忆里某些像是打了柔光一样的画面,逐渐清晰。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如何从一个茧中爬出来。
一出生,她就有如三岁儿童,会走会跳,还能利落的说话。
她蛊惑了一个善心大发的中年妇女,让她将自己从农村带到城市。
在城市里,她又找到了一快要去世的老人,以外孙女的身份,入住对方的家中。
老人死后,她就独居在那个房子里面。
在她无往不胜的蛊惑力之下,没有人怀疑,一个三岁的孩子,要如何独居在家中。
她虚构出来的外婆,成了她对外社交的渠道。
赵小葵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
乔尼轻笑起来,看,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赵小葵的手掐上他的脖子,不,我不是。
乔尼被她掐的直翻白眼,却仍旧痴狂的笑着,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不,你是,你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从上个文明活下来的所有人,都是疯子,只有疯子,才能从上个文明活下来
你真的想杀死我吗?我听说你杀死了很多像我一样的邪神,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杀死所有的邪神吗?你杀得完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你对上的那个人,她会有一条金色的鱼尾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从乔尼说她外婆不存在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外婆如果还活着,只有可能以一个形式存在着,那就是像乔尼那些人一样,躲在时间与空间的裂缝里,逃过文明交替时的清洗,做一个只能够通过夺取他人命运获得短暂清醒的邪神。
如果她继续吸收信仰,承担起救世主的责任,早晚有一天,她会和自己的外婆对上。
但那又如何?
她暗金色的眼睛是那么冰冷,又是那么的悲伤。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说,我会亲手杀了她,就像杀死你一样。
信仰之力在她的灵魂当中涌动。
然后沿着手臂,如同士兵一般,前仆后继地涌向了乔尼。
一直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乔尼,这时候才变了脸色。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信仰之力在和乔尼进行亲密接触之前停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说服成功,顿时流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然而赵小葵的话却让他的笑僵硬在脸上。
你以为我会放你一马吗?信仰之力骤然喷涌而出,白色的光芒大盛,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吞噬其中,赵小葵收回手,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掌,对着无声嘶吼的乔尼说道,白痴。
如果是在遇到沈知非之前,乔尼的话或许真的会打动她。
对赵小葵本身而言,她其实没有太多的善恶,也不太在乎所谓的邪与正。
是沈知非让她与这个世界产生了连接,是沈知非为她选择了夜行者,是沈知非将她从中立的道路上,推向了世人眼中,代表正义的一边。
信仰之力对邪神来说,比圣水的杀伤力更大。
用桌上的矿泉水给自己洗手的赵小葵,慢条斯理地在水流的冲洗下,欣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待觉得洗干净了,才转过头,看向已经不再挣扎的乔尼,说道:像我这种人,在乎的只有今天和当下,连我真正在意的东西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是什么给了你我和你是一类人的错觉?
如果像乔尼一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赵小葵宁愿干脆利落地去死。
她相信她的外婆也是一样的想法。
所以她宁愿再也见不到外婆,也不想在日后的某一天,以相对立的身份同她的外婆相遇。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对她的外婆感到失望。
失望她辜负于自己对她的想像。
赵小葵打开门,亚瑟和斐丝丽便直接进了房间,看着垂着头,已经了无生气的乔尼,亚瑟握紧了拳头,斐丝丽也咬了咬牙根,其他人更不用说,脸上纷纷流出愤愤的表情。
你们怎么一副人已经死了的样子?赵小葵转头,就看到这一幕,她奇怪的说道,你们不去找他的灵魂,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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