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等他来倒呢。老板踢了踢旁边的垃圾桶,满满当当。惊动里面的野花猫,喵呜一声跳出来。
我来吧。吴窥江撸起袖子。他对环保要求极严,各摊的垃圾全攒着往两条街外倒,吃的都给他。
老板瞠目,吴窥江还真给倒了,边走边想,女儿的杯子老婆的枸杞算个屁。
野猫骂他喵了个咪,骂完后依依不舍,扒了一路的裤脚。卖萌无用,吴窥江是个狠心人,烦了,连踢小可爱两三脚。
回去后,吴窥江守在门口,踱了几十个来回,厚实牛皮鞋底磕得发烫。路过的纷纷好奇,如此英俊的男人,哪个女人舍得放他鸽子?不怕天打雷劈?
十点过十分,钟在御迟到,板上钉钉。
吴窥江准备逮着后,关到办公室,狠狠罚一顿。就罚乖乖呆着,哪都不许去。
没等来钟在御,等来俩小孩,手拉着手,大的那个手拎水桶。
吴窥江眼睁睁地看着两小孩进去,都挺有礼貌,杵在前台。大的那个问百鹤:爷爷,我们找钟在御。
百鹤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眼老板,面对一脸天真的小孩,脾气也好了不少:他没来呢,你们是谁?打他电话吧,有他手机号吗。
小的那个皱了皱鼻子,十分嫌弃:不用了,他是临时工,爱来不来。他拉着大的就往外走,走吧,哥,找他干啥。
大的有礼貌,还鞠躬:谢谢爷爷。
看着桶里的工具,吴窥江就知道钟在御最近可能在帮洗车行擦车,他是事业进入萧条期了?没戏拍就跑去擦车?
他叫住俩小孩,黑着脸问:我是钟在御的家长,他最近都在你们店里洗车?
小的口齿伶俐,一口稀牙让他像头小兽:你们家教育也太差了,钟在御说话不算话,干了一天就不来了。
大的晃悠他胳膊,打眼色:没关系的,也不缺他,就是今天说好了没来,怕他出事了,来问问。
吴窥江无话可说,他摸出钱包,掏了两张百元钞,一个小孩兜里塞一张。当着四只晶晶亮的小眼睛,他噙着没多少善意的笑,说:以后他都不来了,也别来找他。如果他问,记得跟你们爸爸妈妈说,是你们不要他的,知道吗?
小的那个冷不防想起大灰狼,打了个寒颤,躲大的身后。
大的捂着兜,才建立起的友情不稳当,有钱谁还要钟在御啊,猛点头。
吴窥江心满意足地拍拍手,等过这个,等过那个,切身实际体会了把望眼欲穿。
十一点差一刻,人来了。
钟在御看见吴窥江在门口,毫无迟到意识。夏还妃和吴佩汉迟到早退,也没见他管过。他这胆子纯粹是吴窥江惯出来的,无畏地看他。
吴窥江冷言冷语:来了。
钟在御没感觉到:是啊。
吴窥江独自冷着:来了就进去吧,外头冷。
旋即想出了个妙招,把人叫到办公室,罚吹凉一杯腾腾热水。
教吴佩汉的过程苦不堪言,吴窥江勤等着瞧细意眉眼,解吴佩汉那蠢不堪言的腻。
吴窥江等着看,可惜钟在御不傻,又拿了个杯子,两杯的水倒来倒去。
吴佩汉眼里冒火,他堂堂关门大弟子都站着,钟在御凭什么坐着!
吴窥江说:差不多了,把水给小百送去。当心楼梯,别又磕着了。
钟在御揉了揉上次撞疼的膝盖。上次在楼梯上磕着,还是老板给他喷的云南白药。
吴佩汉今晚频频崩溃,先是唱歌遭遇打击,后又被钟在御抢夺大哥的关爱,最后大哥干脆发呆不理他了!叉腰撒娇:大哥?别神游天外了,你要是最近累,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可以等等呀。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招叫以退为进,他才学会。
吴窥江顺坡下,挥手撵人:那好,这几天我都挺忙的。
吴佩汉哭丧着脸进入休学期。
门一关,得闲清净,吴窥江纳闷这逻辑有问题。原本以为钟在御是去擦车来晚,刚才一咂摸,明明没有擦车,还晚来!
总结一句,美人误我。
百威明是奶猫奶狗,给口吃的就能养活。可惜遭上吴窥江,太会惯人,硬生生给惯得挑三拣四。比如苏帮菜,非最正宗的不吃,西餐一定得是在国外才能吃到的味。西料入国,口味或多或少都得改善,原滋原味的少。
这家披萨店隐藏在大学旁边的窄巷里,吴窥江从网上找到的这家,慕名而来,在简易窝棚下等来两份外带披萨。
吴窥江惯别人,更惯自己。开车任性,目测距离够,敢同人家的防盗窗比坚硬,愣是把车开进巷子。远光灯在一抹黑影上。
这人背影乍一看好看,再一看更好看。就是手里提扳手,大煞风景。
细腰翘臀,长腿笔直,吴窥江平生不干好事,琢磨着背影怎么没差别。他在车内打量人家,想换个人,大抵更能心旷神怡。
拿扳手的姿势,写明了目的行凶。
钟在御瞧着车牌就认出来了,屏着呼吸,安慰自己,他认不出来。毛线帽加骑行口罩,密不透风,全身只露俩眼。
他紧紧贴着墙,车从眼前驶过的时候,又后悔没背过身去。
车窗原本是关上的,驶过,呜地下滑。
驾驶座上的人看着他,橘黄的车内灯光微妙。
钟在御做贼心虚,心理素质不及格,拔腿朝后跑。
吴窥江挂挡倒车,那双眼睛,他睁眼闭眼都是。
钟在御不知道他是认出自己,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两条腿跑不过四轮驱动,拐了个弯去推自行车。
一面慌张,一面琢磨,他认识出来了?不可能,钟在御自欺欺人,老板不会这么关注他。
吴窥江打了个方向盘,连人带车别在墙角。
他摔了,自行车咣的一声,被车和水泥墙挤压。疼吗?吴窥江心疼了零点一秒,觉得应该让他长点记性。
一连几天迟到,害得他总以为路上出了事故,等毫发无损的来了,也不知体贴。结果是胆子太大,敢行凶了!
桩桩件件,规整一番,吴窥江打算今夜一并跟他算。
钟在御眼睁睁地看着吴窥江捡起扳手,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被害者和受害人调换身份,他下意识翻身,想爬起来,屁股上冷不丁地一重。他最嫩的地方在人家脚下,一点也不疼,就是怕得厉害。
跑啊。吴窥江拿着扳手,还拧了拧手腕上的表带,心软,但腔调做足恶狠狠的架子,挺能耐的,我见天的担心你路上出事,你倒好,感情迟到全他妈的在这搞鬼鬼祟祟是吧,还会偷袭了,想和谁打架?起来,先来和我打一架。
说归说,他脚下虚虚地踩,意犹未尽地捻了捻,退一万步是上了手。就是不松脚。
撞车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居民,有人出来看热闹。钟在御是手下败将,怕被嘲笑,头埋在胳膊上,开始装鹌鹑。
吴窥江舍不得小倒霉蛋丢脸,他中气十足,怼回去:没事儿,家里的小孩离家出走。
那你也不能把车开进来!怎么过人。
逮着啦,回家绑起来,拿皮带抽一顿,管用。
听见了没,回去抽一顿,好好想想待会抽哪儿。吴窥江可开心了,抓着腰带把人扛上肩头。太像不讲理的盗匪,金银钱财都不要,只要这个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