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纹丝不动,端坐得像老寿星。
这身世可怜兮兮,吴窥江觉得他作弊,尽会惹自己心疼。吴窥江见了太爷爷,还要见见奶奶,一家人都要见见。登门没带礼物,他也好意思。大不了再补厚礼,人是他的了,家人就是他的家人。连星星都给摘,还送不出心满意足的见面礼?
钟在御不给见,他推着吴窥江要他走:你走吧,别叫奶奶看见你,她会怀疑的。
心里清楚,父母都不待见的事,何况老一辈。不过不让见,吴窥江得假装含恨带怒,骗他啄了好几口,半张脸口水淋漓,长了花似的才肯走。
只到门口不要远送,吴窥江还要千叮咛万嘱咐:这几天就待家里,不要去影院了。实在想去,也要等伤好了,免得夏姐和百爷还担心你。
白天筒子楼时时刻刻人来人往,这光鲜靓丽齐头整脸的男人打楼建起时就没见过第二个,狐媚子都没他吸引人。钟在御不耐烦地跺脚:我知道了,我懂了,你快走吧。他左环右顾,做贼心虚,我知道你住哪,反正都要去摄影棚,路上顺便去你家找你。
单是这点,哪里能满足吴窥江贪婪的心。
钟在御又说:带菜,三顿都做。家务我也做,把保姆辞了吧。还记得那句话,和保姆一个价。
吴窥江翘起尾巴:会去就辞。不过你做饭就成,家务我来做。
他想的挺好,商品和实物严重不符合。钟在御上门做一顿,做完陪吃一顿,匆匆就走。
一问之下,忙!
愈是年关,愈是脚不沾地。吴窥江同钟在御约法三章,只许忙到新年。又庆幸,他有私心,那上课的学校离新公司只隔一条路。一个上班一个上学,还顺路呢。
钟在御登门的第四天,装菜的袋子还没放下,发现客厅里停着辆崭新的山地车,一时忘了脱鞋:给我的?
吴窥江款款喝咖啡,咕噜咕噜两口,才故意:哪能啊,我有那么好心?留着自己骑的。
早上叫了外卖,有咖啡还有酥皮的牛角包,微波炉里热了两盒牛奶。叮的一声,踩着点加热的。
钟在御没搬进来,吴窥江自己就过出热火朝天的劲头。心心念念盼着他住进来,那就成家立业一辈子过完了!
钟在御要看要摸,吴窥江跟他闹,拦着:喝完奶再看。
喝完两盒,看可以,摸不行。吴窥江要约法三章,第一禁止林森靠近,第二禁止林森出没,第三尤其禁止林森坐横梁。
张口闭口无一不是针对,钟在御说:你干脆不让我见他好了!
那也成。吴窥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咖啡渍,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坐哪儿不好啊,想要车自己买去,凭什么你老是带着他?以前没资格,现在我总能光明正大的吃醋了吧。
钟在御嫌他:吃醋还要放在嘴上说。
吴窥江义正言辞:我不说出口,你能知道?
这事的确是钟在御理亏,想起之前的还误会自己单相思,钟在御羞得想钻地缝。高昂的实木地板保修十年,哪有地缝。钟在御自行车也不要了,躲进厨房,不上不下的时间点就要开火做饭。
吴窥江喊:面包先吃了啊。
那还是先吃面包吧。钟在御窝进沙发,一手捏着牛角包,一手捧着接酥皮,还分出点心思瞄几眼看文件的吴窥江。
那文件好复杂,方块字密密麻麻,构图五花八门,看完的就摆在一边,整个客厅七零八落地拜访,成了临时办公室。吴窥江时不时蹙眉,眉头一皱,嘴角的线条就凌厉。
钟在御忍不住想那嘴他亲过还啃过,有种火热的感觉如暗流涌动,最后一口嗷呜着填塞进去,有种充满了还一滴不溢的感觉。
门铃声响起,还伴随声音:哥!我来给你送东西!
声音好有穿透力的吴佩汉!竟然来那么早,钟在御急忙忙地站起来,我躲一躲吧。
吴窥江朝厨房一指,你躲一边就成,别怕,不叫他进来。
从门口朝里看,厨房在死角。钟在御飞速跑过去,膝盖差点撞了桌角。
吴窥江气急败坏:小心点!
吴窥江慢吞吞地往门口走,这个点吴佩汉就敢登门,要是没什么要紧事,他这憋了许久的内伤与今日的起床气可要一并发了。
吴佩汉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自然有顶天的要事,攒了一晚上的劲,顶着黑眼圈上门,递出个黑包:哥,这是自行车的配件,忘了送过来。吴窥江挡门不让他进,他也不敢提要求,瞥见自行车还在客厅没送出去。他自认是大哥最耀眼的弟弟,理所应当对大哥鞠躬尽瘁。
又说:哥,车还没送呢,不是我说,别送了吧。
吴窥江准备好发火了。
吴佩汉没底气,眼睛乱瞄,竟然叫他瞄见门边有一双AJ他原以为是给百威明,但他不可能在这,那么这双鞋?他瞪大眼睛:哥,这鞋是谁在穿?
吴窥江跩兮兮地说:你说呢?
一脸洞房花烛的满足感,吴佩汉为大哥欣慰,又不免为大哥操碎了心,他磕磕巴巴:我该不会是有嫂子了吧。他也在?让我瞧瞧!吴窥江能拦着不让他进,但不拦着他的嘴,嫂子!嫂子!我是我大哥的亲弟弟!
脚步声怎么还近了,钟在御下破了胆。
嫂子我是佩汉!大哥一定跟我提过你吧!
吴窥江不由分说把他往外面推,再叨叨两句,能把钟在御吓得再也不来了。
推出了门,一脸谄媚的吴佩汉陡然压低声音:哥,我可要奉劝一句,你都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人肯看上你。他始终如一地把自己摆在逆耳忠臣的位置。
不偏不倚地敲在吴窥江的痛处,他眼神一凛,眉头一皱,要揍亲弟弟了。
吴佩汉硬着头皮说:你就别对那个叫钟在御的那么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解释又不清楚,嫂子吃醋了,你又要孤家寡人。
话出乎意料地中听,吴窥江难能可贵地做了回好大哥,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把吴佩汉赶走。
房门一关,厨房无人,小弟的嫂子躲哪儿去了?一出厨房站在门口的人就能瞧见,人肯定还在厨房里。吴窥江也不出声叫人,踮着脚尖,柜门一一打开。
开柜门如掀龙凤盖头,钟在御野猫似的啊了一嗓子,细声问他:走了吗?
吴窥江一点头,想把野猫抱出来,结果挨了一爪子。
钟在御自己爬出来,怪他:都走了也不说一声。
他嫂子。吴窥江说,把人吓得成一个跪趴姿势不敢动,我对一个叫钟在御的那么好,他嫂子吃醋不?
钟在御爬起来,装模作样拍拍灰,咬着唇说:他嫂子不吃醋。冷静的神色动作演不下去了,话音未落拔腿就跑。
吴窥江早就做好准备,长胳膊的生理优势下,一抓一揽,又最后大腿根上轻轻一托,眨眼间人就落他怀里:证是暂时领不成了,我现在挺穷光蛋,投资移民得等两年。要不生理上先做回他嫂子?他使坏似的一颠,你说呢,他嫂子?
钟在御估计他是怕高,牙齿都打颤:老板,我还没成年呢,法律上说是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