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
囚牛纹饰滚落在地,千金难换的瑶琴从颈部断作两截,发出一声悲鸣。
主君?
门外传来徐濯疑惑的询问,崔颂应了一句无事,收剑入鞘,走到外室打开房门。
夜风寒冽,先生快进屋吧。
他真是被今晚的事给弄傻了。别人要为他的安全守夜,一夜不眠,他还差点把人关在外面冻一晚,人干事?
尽管这是对方提出来的,却也不是他疏忽的理由。
不可。徐濯拱手一礼,怎敢惊扰主君休息。
怎能说是惊扰。崔颂回以一礼,霁明救我于绝境,又为我劳心劳力,让君长伺寒风,如何使得?
护卫主君乃职责所在,且濯今晚大意,险叫主君身陷囹圄,徐濯长叹一声,若再擅行闯入,冒犯主君,濯有何脸面立于此?
崔颂:不是很懂你们古代人。我都同意了,你还顾忌什么?
徐濯的坚定反叫崔颂开始怀疑自己让对方进来的想法有没有问题。
可是这个时代关系好的同性都能同塌而眠,和自己的护卫共处一室应该没毛病?崔琰那边不也这样吗?
再说徐濯是食客又不是家奴,更谈不上忌讳。
先生多虑。崔颂重新换上敬称,以示郑重,于颂而言,先生是僚客,亦是友人。若为了虚礼慢待先生,颂于心何安?
徐濯抬眸看了他一眼,客套刻板的面庞略微动容。
如此,濯便打扰了。
先生请。
徐濯进了屋,却怎么也不肯进最里间,连副间的塌也不肯躺,执意留在外屋。
崔颂知他行事谨慎,不肯逾越,为人又固执少言,遂不再勉强。好歹人进来了,无需吹外面的冷风,他也不用过意不去。
崔颂进入里室,将长剑解下搁在床边,脑袋一碰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得知前晚有刺客侵入的崔琰,再次被激发教导处主任之魂,在他的耳边念了一个时辰的安全教育。
崔颂听得头大,偏偏崔琰虽是比自己辈分低,年纪却足足大了一圈,且他说的都是关怀之语,有理有据,实在拒绝不得。
当仆从汇报左辅都尉登门的时候,崔颂的灵魂已经从口里飘出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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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上)
因为事先已打好了报备,曹操纵是再不舍,也只能放他们离去
奉孝与子琮为他倾尽心力,亦僚亦友,他总不能狠心地强求命数无多的友臣为他滴尽最后丝一心血。这不仅有违义理,更会让其他有功之士心寒。
一场送别宴,几车珍赐,四五个侍医。崔颂与郭嘉全然收下,在与故交好友致别后,踏上了西行之路。
离开荆北,进入巴东,崔颂找了落脚之处,问其中一个侍医:
主公可有别的嘱托?
那人恭敬道:只让我等尽心竭力,为郭侯侍疾。除却定期寄送驿信汇报郭侯的病况,并无其他。
其他侍医未料到这名同侪竟然如此坦诚,俱面面相觑。
又想到这位叫任鸿的侍医乃是曹操新任命的太医令之侄,曾在宛城替郭侯请脉,方才所言未必没有投诚之意,几个侍医的心中各有了不同的想法。
崔颂将这几人的面色记入心底,与化名为任鸿的貂蝉对视了一眼。
郭嘉见时机已至,询问貂蝉:
听闻巴东乃任侍医的故乡,任侍医在此可还有亲人?
有一阿翁,目昏耳聩,由家中长嫂照拂。
郭嘉颔首不语,未言其他,好似就这么随口一问。
顶着任鸿侍医名号的貂蝉故作迟疑状,埋首行礼道:鸿离家已久,思念阿翁,可否请郭侯与崔侯赏恩,容鸿归家一趟?
崔颂笑道:孝心可嘉,正该如此。
貂蝉再三谢过,在一干侍医歆羡的目光中离开。
过了小半日,他带着一个面容痴傻、口眼歪斜、浑身尘土的老人回来,哽咽道:前些日子阿嫂溘然病逝,若非邻居心善,予以阿翁吃食,鸿永失至亲矣。
他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期期艾艾地看向崔颂郭嘉二人:
崔侯,郭侯
似有所求,难以启齿。
刚见到老人这一幕的时候,崔颂差点手抖,把握着的水杯丢出去。
好在郭嘉一直拉着他,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尾指,这才让他绷住情绪,没露出丝毫异色。
被貂蝉带来的阿翁正是诈死脱身的华佗。崔颂心知华佗来见他们,必定会乔装改扮,可没想到华佗的乔装会如此惊人。
带着复杂的感想,崔颂对貂蝉道:知你心诚至孝,便将你的阿翁带上路,好生照拂。
貂蝉千言万谢。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貂蝉与华佗来到二人的卧房,掩上房门。
口眼歪斜呈痴呆貌的华佗拿出一根砭针,在脸上几个穴位扎了下,顿时恢复正常。
崔颂:
仿佛见识到了古代黑科技。
华佗捋了捋胡子,示意郭嘉伸手把脉。
等郭嘉照做,华佗以指搭腕,凝眉细思了片刻,放开手,示意貂蝉来诊。
貂蝉同样把了脉,又问了郭嘉近况,只思量了片刻,便悬腕笔书,开具药方。
等开完药方,华佗审阅了一番,满意点头,还给貂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