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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蒸汽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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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对于缺少手术经验的小医生来说,每一台失败的手术都是黑/历史。

梁欢没再回嘴,一时间手术室里只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叮当声。

因为手术的特殊性质,贺冰心是跟着患者闻涛一同进来的。

出于放松患者情绪的需要,贺冰心职业性地跟闻涛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所以你之前在欧洲的夜市上吃过生猪扒?味道好吗?

说是老总,但闻涛其实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纪,面容上有些病人特有的憔悴浮肿,难掩天生的清秀俊逸,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俏眼睛,一看就欠了不少风流债。

就那么回事儿吧,欧洲人做饭,你想想也知道。闻涛倒像是全场最轻松的人,一边在手术台上躺好一边说,而且几个月前嘛,还不懂事,谁知道猪肉还能惹出病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半笑的,好像在回忆,又好像在看着你,很难琢磨。

梁欢一听就噗嗤笑了,又赶紧掩饰着低下头。

贺冰心也跟着微微一笑,替闻涛拉好面罩,跟麻醉师点头致意,又低头看着闻涛说:尽量还是少吃生肉,不然感染寄生虫的风险会提高很多。

闻涛一双眼睛殷殷地含着笑:贺医生都这么说了,以后肯定不再吃了。说完眼睛就慢慢闭上了。

贺冰心抬起头扫视了一眼二楼的观摩室。

正襟危坐的两排人,那样的居高临下。

又是这么多双眼睛,贺冰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总是有这么多双等待结果的眼睛,如针芒在背。

贺冰心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把那一口气慢慢呼出。

他带着些挑战的意味重新看向观摩室,却撞进了一双不一样的眼睛,那样的波澜不惊,带着与众不同的温度。

胡煜就坐在阶梯的第二排,温和地垂视着手术室,他的目光里没有鼓励也没有安慰,只是一种很安静的等候。

贺冰心向他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又转回头宣布:脑囊尾蚴病人虫囊剥离手术,现在开始。

手术室里人声安静下来,冷色的无影灯下,开颅锯和颅骨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

贺冰心把一片完整的圆形颅骨骨片取下来,放进张旭准备的不锈钢托盘里:冲洗。

阶梯教室的一张张大屏幕上都是闻涛浅粉色的脑皮层,在座的医师都在压着声音议论。

李旗正抄着手坐在徐志远身边:徐副,马上就要揭晓谜底了,大家都在赌这个病帅哥到底是脑癌还是某虫上脑,你怎么看?

徐志远手里攥着今天要看的论文,方方正正地打了个框,抬眼看了看屏幕:深脑位,我也的确没见过这样的脑囊虫病人,贺医生敢动刀,胆子很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旗努了努嘴,这个人怎么也是等死,贺冰心不用赔本都能赚个吆喝。

徐志远没搭腔,又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论文。

其实观摩室中的氛围也和大阶梯差不多紧张,因为这位闻涛虽然年纪轻,但是有背景有实力,还会引导舆论,在当地算是颇有影响力的人物。

而对于附医这种自负盈亏的公立医院,舆论就是爹娘,口碑就是饭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涛颅腔中的罪魁祸首还没露出真面目。

院长本尊就坐在第一排的正中,王浩王主任正偏着头跟他讲解:之前贺医生跟我讨论过这个病人,病灶位置深,体积大,上方覆盖的血管也比较复杂,国内还没有类似的先例。

院长微微颔首,看着观摩室上方的细节放大摄像。

到了揭晓真相的关键时刻,观摩室里的人们屏住了呼吸,狭小的空间中落针可闻。

贺冰心平稳清冽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从这个角度,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病源,呈半透明光滑球面,其中可见游动虫体,可判断为未破裂的虫囊。

王浩暗暗松了一口气:贺医生的判断很准确。

院长却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屏幕:这个位置的确很难取出,而且虫囊一旦破裂,其中的虫体和虫卵如果散布到了病人的脑室中,预后会比术前更困难。

阶梯教室里有经验的医生也想到了,交头接耳地说:感觉这可比脑癌难弄多了,你看都光剥那些血管就花了三个多小时,怎么弄出来还是个问题

是呀,这个小医生有点倒霉,不过他也太不聪明了,他都知道是这个情况了,还敢接。

怪不得那么多医院说是脑癌,这种没破囊的虫子,处理起来最麻烦,搞不好就把整个脑腔污染了,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到时候医院也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啧,居然真是虫,押错了,李旗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不过贺医生这一关也还是不好过啊。

徐志远放下了手里的论文,专心致志地看向了大屏幕。

画面里的贺冰心并听不见手术室外热火朝天的议论,有条不紊地固定好组织:一助,放入真空袋。

张旭比他紧张多了,满头都是汗,双手一阵阵地发抖。

梁欢不由出声提醒:你手稳点,别把虫囊碰破了。

张旭的汗都快滴进眼睛里了,不由低吼一声:哪儿那么容易?

贺冰心看了一眼张旭,重新下达指令:一助,固定组织,我来放。

张旭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把真空袋递给贺冰心。

贺冰心熟悉人类的大脑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不用窥镜就能在心中描摹脑组织的每一个血管和沟回。

他的手指轻巧地避开虫囊,将真空袋垫进了闻涛的大脑:二助,注水。

大阶梯中原本并不看好这台手术的医生们纷纷闭上嘴,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眼神里也隐隐有了期待。

随着真空袋逐渐被水充满,半个拳头大的虫囊被一点一点挤压出来。

贺冰心的声音依旧没有一点起伏:一助,托盘。

无声的,那个饱满圆润的半透明球体轻巧地落入了托盘中。

几乎是一瞬间,大阶梯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干得漂亮,贺医生!

这个小医生叫什么?

贺冰心!神经外科的贺冰心!

贺冰心对手术室外的一切一无所知,取出真空袋后看了一眼手术时间:四小时十九分钟。

一助,关颅。贺冰心的任务完成了,抬头看着楼上的观摩室。

玻璃窗背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比大拇指,连院长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可是那双平静的眼睛不见了。

贺冰心心里头有点莫名的失落,原本被他顶在身后的疲倦也一下子碾了上来,让他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

他不想表现得像一个考了好成绩等待表扬的孩子,打起精神来跟手术室里的医生们点了个头:都辛苦了。

医生们也都还礼:贺医生辛苦了。

等到贺冰心洗完手换好衣服,张旭正好做完收尾从手术室进更衣间。

看到贺冰心,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贺医生,之前是我误会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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