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冰心没吭声,扶着椅子站起来了。
薛凤一下就心虚了:我觉悟低,我就是想让你歇一歇,你就算一天到晚连轴转,也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啊。
我没想要救全天下的人。贺冰心说得很平和,这个病,手术能挽救的只是第一次发病。如果复发,就很难通过手术进行治疗了。所以你说我把张旭的妈妈治好了,是不准确的,我还需要药理的治疗方法。
薛凤张了张嘴,瞪着贺冰心单薄的后背,小声嘟囔: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累死啊。
贺冰心回到办公室,正好徐志远也刚从外面回来,一见他立刻迎上来:贺医生,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贺冰心现在非常不想和他聊天,低头收拾东西:没空。
您别呀,徐志远脸上的喜色不减,很快他就把自己得意的原因交待了出来,我今天收的这批结果,检验出一个可能可以抑制胶质瘤发展的受体蛋白。我想和你讨论讨论,到时候发文章把你的名字也添上!
贺冰心停下手里的动作,没理会他的后半句:你所有的数据结果都一致吗?
那当然了,徐志远兴奋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秃脑门,这次真是老天眷顾咱们,结果都很漂亮,但也有正常范围内的波动,老话说得好,toogoodtobeture嘛!
背对着他的薛凤偷偷对贺冰心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看贺冰心不回答他,徐志远立刻摆出一副施恩的姿态:贺医生,关于你的那些不好听的话呀,我都不信的。这篇文章我肯定要憋个大的,只要你愿意帮我撰稿,我至少给你挂个三作,怎么样!
薛凤正喝着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第三作者,就是个重在参与奖,没有任何实际价值。而一般的撰稿人,不是共一作也是共通讯作者,都是有升职加成的。
贺冰心本来就懒得搭理他,现在胃里又难受起来。他压着胃,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咱俩这关系您就甭见外了,徐志远又憨笑起来,眼睛里却射出精光,似乎料定了贺冰心不会拒绝,正好我听说贺医生最近都是自己上下班,咱们今天晚上把课题讨论讨论
谁说他自己下班的?胡煜冰冷的声音响起来,徐志远立刻打了个哆嗦,又赶忙转过身赔笑脸:胡教授过来了?
胡煜比徐志远半头还多,走近的时候几乎能把他完全压在影子里:我问你,谁跟你说他自己下班的?
徐志远缩着脖子不敢看他:不是我亲眼看着的呀,你最近不是一直很忙,都没时间来接送他吗?
胡煜微微怔了一下,这几天他的确没来办公室接过贺冰心,两个人都是一起从医院门口上下车的。
至于再之前,他不记得了。
我不来办公室接他,胡煜微微一挑眉,又朝徐志远逼了一步,你就可以骚/扰他,是吗?
徐志远从前只觉得胡煜是个不近人情的冰山,在贺冰心面前还会尤为平和一些,从未见过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我就是想和他谈谈工作,绝对谈不上骚/扰。
好,胡煜的眼睛黑沉沉的,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非工作时间找贺冰心谈工作,那我的律师团可能也会找你谈一些工作。
徐志远被他逼得退了半步,哆嗦着靠在了桌子上。
听见了吗?胡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眉毛上的疤衬得他眼中寒光更甚:听见了就要回答我。
徐志远脸都吓白了:听见了,听见了。
薛凤装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键盘,对着满屏幕的文献暗道一声:靠,好爽!
胡煜却没有立刻放过徐志远,而是安静地看了他片刻,看得他想起那种藏起獠牙的猛兽突然凶相毕露,随时就要致人死地。
等到胡煜转过身,徐志远才感觉那种腾腾的杀意逐渐撤开了。
胡煜一看贺冰心,立刻就注意到了他压在肚子上的手。
听薛凤说是一回事儿,自己亲眼看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堵。
怎么又难受了?跟贺冰心说话的时候,胡煜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完全听不出刚刚跟别人发过一通火。
贺冰心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按时吃药了,也好好吃饭了,但是就是没精神,稍微一累就胃疼,其实他都不确定是哪儿在疼,只是好像当成胃疼心里就没那么难受。
要不要抱?胡煜想起来那天下车的时候,轻声问他。
要是放在从前,贺冰心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示弱。
现在他心里好像有一根弦绷断了,对很多事都在意不起来,除了一件事:他对于胡煜来说,是个陌生人。
他渴望胡煜的怀抱,但是又不敢点头。
贺冰心还矛盾着,胡煜已经转身走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难过地自嘲:你早就不是胡煜在意的那个人了,还奢望什么?
大概也就几秒钟,胡煜拿着他的大衣回来了,也不给他穿袖子,包孩子似的一整个包严了,一弯腰就把他横抱起来了:靠着我。
贺冰心颤抖着,把脸埋进了胡煜的颈窝里。
温暖立刻从肌肤相接处传来,托住了他那颗不断下坠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
第45章
胡煜抱着贺冰心一路走到车边,司机拉开后排的车门,他就直接抱着人坐了进去。
不舒服是吗?胡煜把贺冰心抱在腿上,轻轻拍了拍后背,哪儿难受?跟我说。
贺冰心把脸压在胡煜怀里舍不得抬起来,汲取着那阵淡淡的柑橘香,小声回答他:胃疼。
胡煜掌心抵着他的胃,缓缓揉动: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不还没事吗?
贺冰心点点头,老实回答了:下午做完手术才开始难受的。
没事儿啊,胡煜轻轻给他揉着肚子,把他的衣服拉严了,回家我们吃点热的就好了,坚持一会儿,揉揉舒服一点儿吗?
贺冰心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小地嗯了一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感觉这位新主顾一天到晚都跟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好像把所有的热量都贡献给了他怀里那位。
果然他刚看了一眼,那种冷冰冰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好像要把他就地冻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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