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停在了手术台前,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一截针管。
真是荒唐的闹剧。阮苏怒极反笑,分外鄙夷道:你的美感是畸形的。即使未来会出现生化人但那也绝不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男人不满地皱起了眉。
我改造人类,做出全世界最棒的人类机器,这有什么不对?况且,我把你绑在这里,也不是来征求你的建议的。你还不明白吗?他握紧针管朝阮苏走来,笑容也越发阴鸷,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毕竟接下来的时间,会很难熬。
说着,他就将试剂推进了阮苏的血管里。
阮苏忽然感觉一阵头晕,接下来似乎是真的黔驴技穷了。
他知道这医院里肯定藏了个罪犯,但没想到遇上的是一个病态的狂热分子。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将自身扭曲的审美强加到孩子们身上,甚至道貌岸然地称之为人类的复兴。
真是可笑至极。
阮苏低下了头,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要逃就只能趁现在体力还在。
副院长给他打完针后就转身暂时离开了手术室,像是去准备什么东西。阮苏试着动了动手臂,镣铐很紧实。
他正沉思着,脑海中阮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有办法能帮你出去]
阮苏立马集中注意力:什么?
[现在游戏剧情已经结束了,只要杀死主角就可以胜利]
阮苏抬起了头:我知道了。
[但是]
阮月突然又说,
[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问你]
嗯?
[你已经想清楚了么?]
阮苏下意识反问:想清楚什么?
阮月沉默了一会。
[这局游戏结束以后,你要去哪里?]
去哪?这局游戏结束后,阮苏应该会在意识黑洞中醒来。那么,他肯定会继续想办法找到阮月,救出江柯凡。
但阮月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她想从他这里听到的是什么答案呢?
阮月问他想清楚了吗,但其实阮苏内心的想法始终没有改变过。
相反真正踌躇不决的,其实是阮月。
阮月一直展现出她很矛盾的一面。
她既痛恨阮苏,痛恨到希望他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之下,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见阮苏总是在原地打转,屡次出面解围,一次又一次地给阮苏提示,帮助他渡过难关。
包括,她对江柯凡无端的敌意
想到江柯凡,阮苏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阮月对待江柯凡态度冷淡、排斥谈起他的话题真的是因为她讨厌江柯凡吗?
不,也许并不是这样的。也许
阮苏的动作突然一滞。
阮月,阮苏抖了一下,神色带上几分讶然,你在害怕吗?
第127章思念
我说要带他从这里出去,开始新生活阮苏呼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让你感到不安了吗?
他话还没有说完,脑海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住嘴!]
那声音带上了几分愤怒,更多的却是窘迫,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那一瞬间,脑海中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人头痛欲裂起来,阮苏捂着头,等好不容易缓过了劲,他再去问,可阮月已经不再回应了。
阮苏感到无比的震撼。
这一局游戏,留下了很多他和阮月独处的时间。
也许唯有交流过后,距离才会逐渐拉近。阮苏这时才忽然有些能够理解阮月的想法了,或许她真正想要的,其实一直都很简单。
为什么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呢
阮苏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已经在妹妹的成长过程中缺席了太久。
阮月的心思很细腻,可他却是个粗心的哥哥。他只是一味地埋头寻找着失踪的亲人,却没有想过去了解过妹妹真实的想法,更是忽略了她那些藏在举止里却没能说出口的心里话。
也许,阮月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个性,他们兄妹俩心生隔阂,越离越远阮苏需要负上很大的责任。
阮苏忽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
从小起,阮月就特别地依赖家人,像个小粘人精。那时候,阮苏看不惯爱哭鼻子的妹妹,坏心眼地叫来了一个坏人,假装要绑架阮月。小阮月害怕地哭得惊天动地,手指甲划破到血流不止。
但是她却没有放弃为自己的争斗,她勇敢地反抗、向陌生人丢石头哪怕,她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但她也能为自己而武装起来。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一直都是。
最后,这个恶作剧糟糕地收尾了。第二天,阮苏去向阮月坦白了一切。阮月一副慌张失措的表情,让阮苏久久不能平复愧疚的心。
但让人意外的是,后来的一个夜晚,阮月钻进了他的被窝,小心地告诉他,
哥哥,我已经不生气了。
只是爸爸妈妈不在,我找不到你,会很害怕
阮苏现在仿佛还能记起当时的场景,阮月搂着自己的手臂,表情是无比的信赖。
对啊,在那个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了才对。
阮苏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阮月其实,你不想伤害我的,对吗?
对面没有传来回音。
阮苏释怀般醒悟了过来,那时候,你故意那么说是因为你知道,你说了那些话以后,我就会放在心上比起爱,更永久的是恨,是愧疚。
其实,你很害怕又一次被抛弃对吗?
也许,阮月真的改变了很多。
也许他的妹妹又什么都没有变。
她还是从前那个坚强、依赖着家人的小女孩。她一个人落在了孤立无援的战场上,锐利的话语、极端的手段就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
他早该察觉到这些的。
阮苏闭上了眼睛,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他眨了两下眼,泪水逐渐地溢出了眼眶。
但是阮月,十几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
跟你说上话的那一天,我真的很高兴。尽管那话有些伤人,但我做梦都在想着这一天。
十七年来,每个夜晚我都在幻想着能穿越回去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救下你。
阮苏闭着眼,脑海里浮现的是阮月的脸。妹妹的一蹙一笑,仿佛就在咫尺之间。是那么熟悉,又仿佛失了真般遥远。
阮苏抬起眸来,泪水斑驳了眼前的景象:我一直想着亲口对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当初扔下你自己逃跑了。我失言了我不是个好哥哥。
说到这里,阮苏有些哽咽失声。这些话埋在他的心底太久太久,已经成了一道永远都不会变淡的疤。
阮苏低声哽咽了起来,肩膀控制不住地颤动。这时,他听见耳畔传来些许紊乱的喘气声,是阮月好几次欲言又止。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泣不成声的哥哥,她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喂不要哭]
千言万语堵塞在心口,阮月却笨拙地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