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炼化异火,温颂的精力耗去许多,他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剑门。
印宿的皮肤被剑光划过,渗出的血液沁入衣衫,叫素白的道袍上又添了一分血色。
他的目光凌厉,抬手挥出一道剑意。
一次不行,就百次、千次
持剑者,不退。
在不知挥出了多少剑后,剑光慢慢的越变越少,直至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印宿倒在了地上。
被剑门拖入了心境。
他成了一粒种子,从泥土中蓄积破开包壳的力量,于春之始萌发新芽,而后随风而长,枝繁叶茂成参天大树,至秋叶落归根,重归泥土,等待着下一个交汇,更迭轮替,由死向生。
这是自然的道。
他又成了一只飞鸟,从蛋壳中孵出,而后被推出巢穴,张开翅膀,飞向未知的世界,慢慢的由稚羽换成新羽,不知疲倦、不知风雨的飞向江河湖海,最后停于某一枝梢头,向光而死,等待着下一次交汇,由生向死。
这是□□。
万物皆怀生死,印宿想,他约摸找到了生死之间的交汇。
印宿从一片混沌中醒来,锐利的目光转为了平和,他拖着剑,缓缓踏出了剑碑。
在接触到灵力之后,他周身的气息开始疯狂涌动。
守剑门的长老对这种情形早已见怪不怪,十分熟练的在印宿周围布上了一个聚灵阵。
印宿的修为、心境已不欠缺,是以突破的过程极为顺利。
两个时辰后,劫云到来。
金丹期的雷劫是四九雷劫,雷声携着浓厚的紫云滚滚而来。
不消片刻,第一道劫雷落下,劈开了印宿的衣衫。
随后第二道、第三道
五个时辰之后,劫雷全部落下。
天际降下紫气,将他之前在劫雷中受到的伤势修复。
印宿取出一身玄色衣袍换上,他走到守门之人身边,施了一礼,多谢长老为弟子护法。
男子应了一声,而后似是倦怠了一般,靠在身后的石碑上阖上了眼睛。
印宿遂不再打扰。
待回到长生殿,他先去拜见了印微之。
拜见宗主。
印微之听到印宿喊他宗主,原本有些不高兴,然而探查过他的修为之后,眼底爬上一道明显的笑意,金丹凝实,上有紫气盘绕,当为上品。
不负宗主教导,印宿道:若无他事,弟子便退下了。
刚说两句话的印微之:
知道你是急着回去见道侣,但就算不能做到一视同仁,也不能这样区别对待啊!
他看着眉目疏淡的印宿,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弟子告退。
印微之望着毫不留恋的印宿,心中生出了些感叹,果然儿子有了道侣就忘了爹。
他这时却忘了印宿从前待他也是极为冷淡的。
偏殿。
宿宿,你回来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透着雀跃的欢喜。
嗯,印宿走到榻边坐下,他见温颂的衣裳皱皱巴巴的,给他施了一个净尘术,衣裳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温颂解释道:炼化异火的时候身上出了太多汗,我动不了就只能这样了。
既然异火已经炼化,阴气便可以完全引出了,印宿从纳戒中取出一粒匀仪丹,送入温颂口中,在这之后,除了练剑,我会一直为你引出阴气,直到你身上的阴气完全祛除。
温颂吞下灵丹之后,经脉之中立刻泛起了一阵疼痛,宿宿抱。
印宿见人疼的眼圈都红了,还惦记着要他抱,有些好笑,傻东西。
温颂瞪着他不说话。
印宿只能将人抱了起来。
两人并未在长生殿待太久,傍晚时分回到了印宿的洞府。
宿宿,那个妖兽的兽皮要铺在石床上。
我存了两个月的灵果有六十枚了,宿宿也不能赖账。
还有那个烈阳珠,要放在洞府的最上面。
甫一回到洞府,全是温颂指使印宿做这做那的动静。
半晌过去,印宿的脾气都要被他给折腾没了,小祖宗,还要做什么?
温颂的声音没了,他看着倚在石墙上的玄衣青年,小声道:过来抱抱我吧!
印宿轻笑,祛除阴气的时候不是抱过了吗?
不一样的。
印宿望近温颂盈着期盼的眸子,没有接着问下去,他抬步走向卧在石床上的少年,抬手拥住了人。
宿宿,我想你了。
印宿目中漾开笑意,是吗?
嗯啊,温颂趴在印宿的肩窝,漆黑的瞳孔中好像盛的有小星星,宿宿都没有想过我的吗?
印宿思虑了一下,决定将实话藏进心里,自然是想过的。
温颂闻言,唇角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在这之后,印宿确是如他所言,除了练剑,便是为温颂祛除阴气。
随着阴气一点一点的引出,温颂渐渐的能动一动了。
他趴在印宿的腿上,听他念《源流论着》,人气与天气相应,如春气属木,脉宜弦;夏气属火,脉宜洪之类。反是则与天气不应。
低沉醇厚的嗓音刮着温颂的耳膜,叫他的忍不住用耳朵蹭了蹭印宿的腰。
印宿拿玉简敲了敲他的头。
玉简由玉石所制,敲到温颂头上迅速让他的额角红了一片。
由于动作不太利索,他只能慢吞吞的抱住自己的头,你打我做什么?
印宿放下竹简,问他:方才我读到了哪里?
温颂回道:死生论那一篇。
印宿闻言,抬手给他揉了揉额头,我以为你走神了。
温颂把他的手推走,气呼呼道:事实证明,我是被冤枉的。
印宿看着他眼中的飞出的点点星火,笑着问他,那你想怎么样?
温颂见印宿不仅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唇边还满是笑意,心中的气更多了,起码也得让我敲回来。
印宿将玉简拾起递过去,敲吧!
说着他微微凑近,以防温颂够不到。
印宿脸上的轮廓是极为柔和的,当眉目之中的疏冷散去,便多了两分温柔。
温颂看着任他报复的印宿,心中骤然生出了一种很软很软的情绪,他握着玉简,轻轻在印宿的额头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