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
突然,一个纸团从旁边飞过来,砸在他的桌子上,正好将凌衍折的青蛙给撞歪了。
他扭头看向纸团来向,却见隔了一条过道的同桌方白羽正朝他挤眉弄眼,笑得狡黠。
凌衍摊开方白羽扔过来的纸团,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好好听讲!
凌衍:
这门课我大前年学了一遍,前年又学了一遍,去年还听了一遍。没想到今年万长老又要把它讲一遍,我猜他可能根本就忘了自己讲没讲过了。凌衍提笔蘸墨,往白纸上唰唰唰写完,瞧了一眼正絮絮叨叨讲课的讲师,飞快地把纸揉捏成团,朝方白羽方向扔了过去。
方白羽接过纸团,没一会儿就给凌衍回了信。
是啊,我怀疑明年、后年、大后年,万长老可能又要把这门课重新讲一遍。你知道的,他记性差,现在年纪大了,就更容易忘事了。对了,外门大比你准备得怎样?
凌衍提笔回答:就那样呗。
有没有兴趣拿个外门第一名啊?方白羽问。
凌衍:有!
啧!一点也不谦虚!方白羽揶揄道,他坐得笔直,左手环在身前,以作遮挡,右手悄咪咪地藏在抽屉底下写字。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严深。听说他最近快突破练气九阶,已经快达到半步筑基的地步了。唉,真搞不懂,明明像他这种世家公子,可以直接凭借关系进入内门,为什么偏偏要跑来外门,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比高低?他本来就资质超群,悟性极佳,严家又供给他大量的丹药法宝,还有族中长老教授他家族秘法。就算他得了外门大比第一,那也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若是没拿到第一,那岂不是会贻笑大方,下了面子?唉,真搞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
其实,严家少主严深最开始空降外门时,凌衍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想不通,明明可以直接进内门、拿最好资源的人,为什么要来生活水准平平无奇的外门过日子。
但后来,渐渐地,凌衍就想明白了。这TM不就是标准的氪金玩家跑来低配区虐氪肝玩家的路数吗?专门过来虐菜找存在感找自豪感的呀!
经过昨夜一事,凌衍对于严深的印象分直接直线下降为负数。
昨天,严深派人来给我下讳言香。凌衍在纸上如实写道。
卧槽,下作!简简单单的四个大字写尽了方白羽心中的愤慨和对好友的关心之情。但由于他动作幅度过大,被讲课的万长老发现,赏了一记飞书,狠狠地砸在他脑壳上。
嘶,疼!砸过来的那卷书隐含内力,方白羽被砸得痛了,捂着脑袋呲牙咧嘴,但面上却也得赶紧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浪子回头、认真听讲的模样。
凌衍在旁边很不厚道地偷笑,眼里写满了幸灾乐祸。
方白羽抽空回了他一记白眼:友尽!!!
友尽当然是不可能友尽的。凌衍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躲在书本后面折纸玩,一边折一边思考。
外门大比将近,严深疑似半步筑基,是个强大的对手。自己也得赶紧提升修为才对。
凌衍又想到了万人迷系统的任务。
告白一个人提升十点修为,告白两个人提升二十点修为而且只看形式,不看情景。只要对人说喜欢你,就可以增加修为点。
思前想后,凌衍悄悄在纸上写下三个字。乌黑的墨色在白净的宣纸上显得格外明显。
凌衍把纸团丢到方白羽桌上。
方白羽一开始并不想理这个刚刚偷偷笑话他的损友,头扭向另一边,假装没看到丢过来的东西。
万长老在台上讲课,凌衍也没办法催他看,便也由着他去。
听书阁外栽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冠宛若一朵云团,浓密得好似吹不进风。此时正是槐树开花的时节,雪白的小花苞挂满了枝头,远远望去,像一簇雪色浪花在风中摇曳,如玉,如雪,如绢。
幽香阵阵,令人陶醉。
方白羽一手撑着下颌,看着窗外的茂盛槐花,神游天外。万长老讲课的声音从他左边耳朵进去,又从右边耳朵出去。
和凌衍一样,这门课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同样的内容,同样的讲师,同样的声音,如今再听一遍,就只剩下催眠的功效。
对于即将到来的外门大比,方白羽心中并不慌张,也不紧张。该是什么水准,就是什么水准。刚刚他问凌衍是否想拿第一名,凌衍说想。那么自己就拿个第二名就好了。他对凌衍充满信心。
名次?方白羽不在意。严深?方白羽不放在眼里。
思绪稍稍放空了一会儿后,方白羽似乎才想起来手肘边的纸团。他目不斜视,漫不经心地拿起纸团,单手展开
窗外是碧蓝如海的万里晴空,阳光掠过大地,山峰表面像是镀了层金,湖泊溪流波光粼粼,浮光跃金。一树槐花立于风中,细小花苞左右摇晃,像一只只小巧的铃铛,晃晃悠悠,起舞蹁跹。
那一瞬间,方白羽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放在太阳上炙烤。
羞涩的红晕在他干净而又俊朗的脸庞上泛滥,一路蔓延到好看的眼角眉梢。
唔!
方白羽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像烈火燎原般来势凶猛,不可阻挡。他受不了地趴在桌上,脸死死地埋着手臂里,肩膀出现幅度极小的轻微颤动。
怎么可以?
凌衍,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方白羽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他现在心里很乱,很乱很乱
像住了一群嗡嗡叫的蜜蜂,是甜蜜的折磨。
方白羽又把那张纸展开来看,发现它两面都写了字。后面如是乎写道:我开玩笑的,不要当真呀。
艹!
不!老子偏要当真!方白羽愤恨地想。
但末了,他还是轻叹一声,提笔在纸上写道:以后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想了想,又把字全部涂掉,一笔一划,重新写道:欢迎跟我开玩笑。
又涂掉,重写:我喜欢你跟我开玩笑。
还是觉得不妥,涂掉重写:我喜欢你的玩笑。
还是不行,重写:我喜欢你,无论是不是玩笑,我都喜欢你。
然而,方白羽哪里敢把这种话递给凌衍看呢。他默默地把涂得乱七八糟的宣纸撕碎,丢进抽屉,再也不管。
他是真的喜欢他吗?
也许吧。
他是真的在开玩笑吗?
可能吧。
依据对好友凌衍没心没肺性格的了解,方白羽明白,那人十有八九,啊不,绝对是在开玩笑。
可就是这样,他的心更乱。
就像一个人路过,漫不经心地戳中了你内心的秘密,还左戳右戳,上戳下戳,正着戳反着戳,死命连环戳。你被戳得心肝胆都在颤,但那人却不知道你的心情,体会不到你欣喜的、慌乱的、紧张的、快要窒息的内心,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戳,仅此而已。
天知道方白羽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险些越界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