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长袍在清冷月光中,依旧灼灼如华,骄矜倨傲。身影修长如一棵挺拔的雪松,举手投足间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凌衍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道:你这是打算贿赂我?
严深脸上一派坦然。
凌衍叹气,表示:好吧。我接受。
他想:估摸着严深今日可能正如他自己所说,闲得发慌,心血来潮,想和人切磋,消磨时光。那么陪他随手比划比划又有何妨?反正照目前这个状况,过了今日,即使自己把基础功法学完了,严深可能也没兴趣和他切磋比试。
倒不如,今日直接上,就当陪练、陪玩了。凌衍如是想着。
于是此事就此商定,凌衍和严深沿着楼梯来到一楼。
在一楼,他们又经历了一场众人的瞩目。准确来说,是严深又经历了一场众人的瞩目。
来到一楼后,凌衍先去藏书阁登记处,登记一下自己要借走的书籍,等登记完后,又将它们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做完这些后,他向门口走去。
严深正站在门口等他。月光如霜白,朝大地倾泻下来。冷冷月色中,严深的肩头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使得他的俊朗眉目看起来越发高傲,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清冷。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严深转身问道:好了吗?
好了。凌衍回答。
刚才在藏书阁六楼,凌衍只看见严深一人,他起初还以为对方是命令随从在藏书阁门口等候。毕竟,严深每次出现,身后都跟着一大群乌央乌央的随从。
现在,严深今日是一个人出来闲逛。这令凌衍颇有些惊诧。
你今天一个人出来的?凌衍疑惑发问。
嗯。
我们现在是去演武场还是广场?广场上可能人太多了。
说着,凌衍往附近的广场上望去,果然见到那里仍旧聚集着一大堆人。看来,耿天佑和单明轩还没切磋完。
都不去。严深笑道,我们去赤乌峰,那里是我的洞府。洞府里有专门的演武场。
凌衍:
默然半晌,他终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说实话,凌衍觉得严深在卖关子,但对方脸上一派坦然,眼神也清澈明净,不像是要暗算他的样子。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结交一个好友的心态,凌衍姑且强忍疑惑,和严深来到赤乌峰。
传承弟子是道子之下地位最高的弟子,几乎每人独占一座小山峰,用以居住。要知道,无一剑宗的长老居住地也不过是一座大山峰。例如,俟无明的灵药峰就是一座大山峰。
严深洞府所在地名曰赤乌峰,是一座小山峰。
赤乌峰在夜色静静伫立,宛若一只沉眠的巨兽,隐约可见其中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巨大的建筑群在月光中泛着点点银光,氤氲着淡淡清辉。
这么大的规模,里面少说也有一万间房间。然而,这只不过严深一个人的居所。
凌衍内心止不住地感叹:严深这是在赤乌峰建造了一个皇宫吧
随即,他又想到了严深严家少主的身份。建造这么大的住宅说不准也只是一流修真世家的常规操作。更何况,修真界的道修会各种移山填海的法术,生产效率肯定大大提高。建造一个建筑群,也许只是小事一桩。
但乍一眼见到如此规模宏大的住宅,凌衍心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他心中暗道:壕无人性!
凌衍跟在严深身后行走在重重走廊中,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奴仆打扮的人,其中有小厮,也有婢女,更有类人形态的灵仆。他们一看见严深,都会立马停下手上正在忙活的活计,弯腰躬身,恭敬地道一声少主好!
而严深始终神色淡淡,朱红色衣诀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上下翻飞,如蝶翼蹁跹。他没有停下过脚步,更没有示意仆从们免礼,仿佛他们并不存在一般。
凌衍想:严深可能是习惯了。大家族出生的严深可能对于行礼问好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凌衍跟随严深身后,亦步伐从容,面色淡定。反正他们喊他们的,不关他事。
身为一名合格的现代人,凌衍心中压根就没有贵贱分明的等级观念。见到很壕的人,他顶多惊诧几句,并不会将自己摆在低对方一等的位置上。
反而,凌衍在心中思考严深此举暗藏的意味。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举没有任何意味。人家就是回自己的家而已。
两人最后来到一扇紧闭着的朱红色雕漆大门前。
就是这里吗?凌衍问。
是的。严深回答,语气十分确定。
你不要欺负我不识字。凌衍伸出匀称的手指,指向大门上的巨大牌匾,上面用金漆写着两个颇显古意的大字书房!
在书房打架?你也不怕把书都给弄烂了。凌衍双手抱胸,打趣道。
此时,严深已经上前一步,伸出手,缓缓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进来。严深朝身后犹疑不定的凌衍喊道。
也许对方是打算先给他高级版本的《御剑飞行基本法》?凌衍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步跟在严深身后,踏入了书房
然而,没等到坐热屁股底下的凳子,凌衍就瞧见严深往他这边甩了一打经书,外带笔墨纸砚。
再过了一会儿,严深搬来一张小桌子,摆在凌衍面前。桌子的高度正好与凌衍前胸齐平。
来!帮我抄作业!严深嘴角微勾,眼角眉梢俱是和煦如春风般的温暖笑意。
凌衍:???
他感觉神经系统有些跟不上严深的节奏,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这不好吧!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虽然字迹不一样,但只要抄了就行。检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辩解说写太多字手抖,然后字迹变形。严深亦拿了一打经书,摆在自己面前的书案上,此时正在砚台上研磨墨锭。
不是!我是说,你这样做,对我不好吧!凌衍急忙纠正道,不是说好陪你切磋吗?怎么忽然变成帮你抄作业了?
此情此景,简直让凌衍满脑子都是问号!
严深却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不都是帮我做事,然后给你报酬吗?反正最后你都是会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啦。
但、但这明显货不对板!你这是欺诈!凌衍惊叫道。
哪里欺诈?
哪里不欺诈!!!
看着凌衍惊愕中隐含愤怒的表情,严深兀自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些许愁绪,道: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就当做好事,帮帮我啦。我可以加价的。除家族不外传秘法外,书房内的所有高等级功法任你挑选如何?
凌衍胸膛上下起伏,终是平静了下来。他同情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奋笔疾书的严深,问:你这些天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拐人抄作业的地步?
唉,严深停下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之前我空降外门,落下了不少的功课。族中长老要求我补上这段时间的传承弟子该做的功课。
凌衍还能说什么,只能道一句:活该!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完了,凌衍又问:你大概有多少作业呢?
严深回答:每位师父一份课业。
那你一共有多少位师父?
我的长辈就是我的师父。我有多少位长辈,就有多少位师父。
严家那么庞大的家族,严深的长辈是一定少不了的。想到这一点,凌衍默默在心中为严深点了根蜡烛。
许是因为找到了帮忙的,严深严大少爷此时看起来十分沉着淡定,从容不迫地用狼毫笔从砚台里蘸了蘸乌黑的墨水,在洁白的纸张上稳稳地书写着。
房间四角的夜明珠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把整个书房照耀得明亮。眉目俊朗的少年,穿着赤色长袍,身姿修长如玉,由于蘸墨的动作,雪白的皓腕时不时从袖子中露出一小节,和乌黑的墨水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