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孤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能跟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还有你的情况吗?凌衍问。
他相信在刚刚短暂的接触中,陆孤寒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他不是这里的人。原因无他,陆孤寒穿的是女子款式的衣服,而且,凌衍也注意到路上他们碰见的所有尸体其实穿的都是女子款式的衣服。
然而,凌衍目前身上穿的是男子款式的天蓝色内门弟子长袍,二者外观差别较大。陆孤寒又不瞎,肯定看出了衣服款式的不一样。
更何况,凌衍打算对陆孤寒进行强弱的逆转,也就是说把他培养成强者。这一过程,肯定需要两者相互坦诚,于是他索性一开始就没想着隐瞒自己是外来者的事实。
当然,这个外来者肯定是相对而言。它可以指秘境外的来者,也可以指宗剑一无外的来者。
这两者看似相同,实则差别巨大。
秘境中的人不知自己身处秘境中,往往会采取后一种说法。
第47章安抚
此处是宗剑一无,修真界著名的邪道宗门。陆孤寒一点点地给凌衍介绍宗剑一无的情况,这里每个人都会拥有一块令牌,令牌会保障他们夜里不受魇兽侵袭。这里每天夜里都会魇兽四处活动觅食,它们以修士为食。
说到这一句时,陆孤寒脸色变得煞白,略薄的嘴唇一上一下地颤抖着,似乎是怕极。
他们,很恐怖。陆孤寒眼睛直视凌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仿佛每个字都沉重无比,实力不够的人,一旦遇到,几乎必死无疑。
凌衍伸手拍了拍陆孤寒的肩膀,以示安抚。
陆孤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说。他明白,现在最好把全部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告诉恩人,了解得越多,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小。
宗门不禁杀戮。陆孤寒道,宗门每隔一个月就会进行一次升阶考核。阶数越高者,获得的资源越丰厚。目前总共有十阶。升阶考核的既不是实力,也不是天赋,而是看每个人手中拥有的令牌数量。拥有越多令牌的人,升阶越快。
凌衍一边听着陆孤寒的介绍,一边心中思索:看来,这秘境也不是完全和外界反着来。无一剑宗的弟子等级体系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传承弟子。而宗剑一无却是开创了另一种的等级体系升阶。
也算是新奇,凌衍如是乎评价道。
陆孤寒抿了抿嘴,继续道:但每个人手中只有一个令牌。为了顺利升阶,大多数人就会对同门下手。然而,没了令牌的保护,夜里就会被魇兽找上。令牌是在宗剑一无过夜的安全保障。没有令牌的人,大部分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所以,没人愿意让出令牌。每次令牌之争几乎都是不死不休的血战。
凌衍想到了来时看到的那几具尸体,他们身上毫无例外都带着或大或小的剑伤。但想到这,凌衍又不禁心生吐槽:这宗门的设置完全不合理啊!
修真宗门大多会鼓励竞争,激励弟子们努力修炼,偶尔会采用比较残忍的优胜劣汰的养蛊方式。但那都是在保证宗门延续性的前提下。
但按照宗剑一无这个做法,每天都会死人,到时候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还算个屁的宗门。
而且,宗门选址一般在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再不济也是个安生宁静的地方,绝对不会建在危险生物肆虐的不毛之地,除非宗门上下脑子都被驴踢了。
不过,考虑到这里只是个秘境,凌衍也就懒得深究逻辑上的毛病。
他寻了处凳子坐下,对陆孤寒道:把手伸过来。
陆孤寒不敢怠慢,依言照做。
凌衍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内侧,灵气化成细线,钻进经脉内探查。在刚才和陆孤寒同行的过程中,凌衍几乎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一丝灵气波动。
是掩饰气息的法术太高级了?还是
练气一阶?凌衍将手从陆孤寒的手腕上施施然收回,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颇有几分怀疑人生的味道。
这也太弱了吧,凌衍内心哀嚎,果然,陆孤寒没有骗他。那句比任何人都弱小的话看来也不是谦虚之言,而是切切实实的,就那么弱。
当然,顾及陆孤寒的自尊心,凌衍没有将内心话说出。
陆孤寒双手垂在身侧,卑怯地低下头了,不敢看凌衍的脸。
凌衍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没事儿,天赋问题,咱们后天多努力一下下。其实,我比较好奇,你这么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按理说,杀戮与死亡会从修为低的弟子间开始。但陆孤寒练气一阶的修为却活到了现在。这可完全不是一句幸运就能解释得了的。
我把令牌藏起来了。陆孤寒开口道,一个人身上有没有带令牌,是一眼就可以察觉到的。这是令牌自带的特性。所以,我每天白天的时候就寻一个偏僻的地方,把令牌埋起来。别人在我身上察觉不到令牌的气息,自然以为已经有人把它抢走了,不会浪费精力在一个没价值的人身上。
毕竟,他们既是猎杀别人的猎手,也是被别人猎杀的猎物。做无用的事,在他们看来会增加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因而,表面上已经失去令牌的我,就被他们给忽略了。
等到了夜幕降临,魇兽快要出没的时候,我就跑到埋藏令牌的地方,把它挖出来,带在身上,以此来保佑我成功度过夜晚。
可是你活了这么久。就没有人怀疑过你吗?凌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陆孤寒摇了摇头,道:目前没有。而且,为了避免这种怀疑,我自己在远离弟子居住区的地方,也就是这里,建造了新的居所。
挺聪明的嘛!凌衍衷心地赞叹道。
按照这样的做法,陆孤寒还可以在血腥残酷的宗剑一无里苟好久。
不过,对方又为什么要跳崖?又为什么说活不下去?
看出凌衍眼中的不解,陆孤寒仰起头,眼中充斥着痛苦、绝望与茫然。这副神情莫名让凌衍想到了山林间引颈啼血的杜鹃。
在这样的地方,有人能够真正活着吗?每个夜晚都在担心会不会有可怕的生物闯进屋内,咬断你的脖子。即使手脚齐全地躺在被窝里,即使陷入深沉的梦境中,也会害怕下一刻就睁不开眼睛,无知无觉地死在被窝里。温暖的被褥成为我最后的裹尸布。
白天的时候,我要更加小心,当心被争夺令牌的人猎杀,当心被误伤。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一天。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而且,宗剑一无的人已经少了好多,马上到了新的一个月份。新的杀戮又要开始了。我自知活不长,倒不如自我了结算了。
说到最后,陆孤寒眼中难掩泪光,险些要落下泪来。
凌衍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他抬手,想要说些什么,但陆孤寒却借着他抬手的空隙,直接钻进了他怀里,不停抽噎,双手紧紧抱住凌衍的腰,宛若一只寻到倚靠的可怜绵羊。
呜呜呜,恩人,救我!
凌衍刚抬起来一半的手搁在半空,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说实话,刚才陆孤寒扑过来的动作快得不像一个练气一阶的人,连凌衍都只看到了空中的半透明残影。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把他扑了个满怀。
凌衍将此归结为陆孤寒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下潜力的爆发。
放心,我会帮你的。
凌衍将抬起的手放下,拍了拍怀中人的背,轻声软语地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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