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适应了这亮光的强度后,邵星束才看到他前方站着一个人,一个拿着一盏黑色烛台的男人。
那男人留着及肩长发,穿着一身民国制的黑色长衫,长衫绸缎黑亮,只在左胸处绣了大片的艳红牡丹。
男人相貌俊美至极,头发眉毛都如鸦羽,皮肤如玉般冷白,嘴唇却红如牡丹艳色。说他二十来岁也好,说他四十来岁也好,他看起来年轻,眼神却像已历过千百年的世情。
好孩子,你怎么到这来了?那人缓缓开口,声音虽然低沉,语气却是不容错认的温柔。
邵星束愣愣地看着那人,他刚要开口,却觉得嗓子和心脏处都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为难地发出一些气音。说不出话就不说了,但邵星束不知怎么的,在这人面前却觉得委屈。
好好,不说话。
那男人如兄如父般安慰着,迈着轻缓的脚步走过来,每走一步脚下便荡起阵阵涟漪。
邵星束这才发觉他站在一处湖面上。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耀眼的烛火映照着水面,邵星束就看得越分明。湖面宽广,湖水深邃,也许是此处无风,水面光滑如镜。
邵星束眯着眼,总觉得湖底下似乎有什么。
等到那人走到他身前时,烛台的灯火照亮了这四方天地。光穿透了湖水表层,也照入了邵星束的眼底。
在那湖底,落满了无数刀枪棍棒,剑弓/弩斧等等无法计数的兵器,这宽广如海的湖下,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兵器库!
这些兵器周身遍布铁锈污垢,淤泥一层又一层紧缚其上。在这阴郁的湖水中,原本如同沉眠一般黯淡无光的兵器,在那点烛台的光华之下,如同枯叶初逢甘露,褪去了身上层层污垢与铁锈,自千万年的沉眠中骤然苏醒,发出来自亘古的长啸!光华流转,天地共振,湖水翻涌,那些兵器齐齐亮起锋锐无匹的天光!
湖水忽起风浪,邵星束脚下不稳就要往水里坠去,却被人紧紧抓住手肘,拉了起来。
小心是这里痛吗?
穿着牡丹长衫的男子看着邵星束的胸口微微一笑,邵星束起伏不定的心绪就突然被安抚下来。
没事。射中你的人传承的等级在你之下,你是不会受伤的。
邵星束犹豫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那上边居然一片平滑,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可他明明中了一箭
别皱眉,它们都担心了,看来很喜欢你。
男子轻轻牵着邵星束的手,带着他沿着湖心徐徐向前,男子过处那些翻涌的湖水都渐渐平息,那些试图破水而出接近邵星束的兵器,不知为什么也都只在水下不动。
你想问它们为什么听我的话?男子微微一笑,抬手摸摸邵星束的发顶,因为它们怕我。
邵星束看着那人璨花般的笑容,心中莫名升起了好感。
选一把自己喜欢的吧。那男子笑道。
水下的兵器就又开始翻动不休,似乎都想碰一碰邵星束。
邵星束愣愣地看着那些兵器,过了许久,他突然抬起头,伸出手来一指。
那优美纤细的指尖,指着的却是那男人手里的烛台。
哎呀,你想要这个?男人像是有些出乎意料,但很快又弯唇笑起来,那就给你吧。
男人手徒然一松,邵星束正想去接,却见那烛台穿过他的手直接落到了湖里。
火光入湖,就像油锅中突然燃起一池大火!
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殆尽,无数兵器在这赤焰滔天的火焰中缩小融化,最终化为粒粒星光,从四面八方飞入邵星束的身体。
邵星束就像坠入了满是星河的梦中,一切都不可思议。
这些东西都属于你了。这样,你心脏里的核,就长好啦。你会拥有强大的力量,你会拥有保护他人的力量,你会拥有再也不会堕入深渊的力量。
在这漫天星光中,男子在邵星束胸口轻轻一推,邵星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往深渊中坠落。
嗯?你想知道我是谁?
那男子侧头倾听,像是听到了风中的密语。
我名邵春渊。
邵春渊看着那即将落到梦境出口的邵星束奖赏一般说道。
只有好孩子才能来我这里。你啊,是迄今为止最好的一个。
等邵星束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邵春渊也隐入黑暗之中,他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哦,当然,特别坏的孩子,就算堵住入口,他也进得来。
下次再见你,这里就不是现在这样啦。
赵青吾哼着歌走在医院走廊上。
超能力者协会在哪里都有优待,赵青吾表明来意,便施施然地进来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的景象。
啧啧,热闹。
赵青吾虚假地感叹了一声,便笑着敲响了病房门。
您好,我是超能力者协会褪核科一科科长赵青吾,请问邵星束在吗?
他一打开病房门,就看到一个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人,正抱着一个老人的大腿痛哭流涕。
对不起!二爷爷!你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射的是那小子!
邵鹤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喝茶,不耐烦地把人扒开。
我不是你们家的,别叫我二爷爷!
赵青吾见过许多大场面,看到这场景,他也依然镇定,只朝病房里的诸位礼貌一笑。
抱歉,打扰了。
赵青吾退了出去,脸上挂着玩这么开真有趣的微笑.jpg。
第13章
赵青吾又被叫了回来。
邵桐则再次被困在一旁的病床上,说是再敢逼逼就弄他。
是这样的,我今天来这里,是想给邵星束进行超能力者身份确认再登记。
赵青吾看着还在昏迷的邵星束,不免有些可惜。
他今天来的时候,内心欢欣雀跃。
嘿嘿嘿没想到吧,你又有新的超能力啦!我在你褪核那天就发现不对了!
我忍啊忍,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想当普通人是吧,没门!
谁让你敢对我用超能力!
这些话他酝酿了许久,想着能当着那摆了他一道的臭小子面说出来,看他哭丧着脸就再好不过。
可人还晕着,他只好把这小学鸡等级的复仇计划继续憋着,把登记表和资料交给邵鹤。
看样子有点不凑巧,那么等他醒来之后,我再来拜访。
站住。
赵青吾起身要走,却被邵鹤叫住。
有什么不明白的?赵青吾问。
星束褪核后的报告单,你给多少人看过?
赵青吾是聪明人,他听到邵鹤的这句问话,便立刻联想到还躺在床上的邵星束,和那一进门就抱大腿哀求的木乃伊。
报告单泄露了?
赵青吾试探,看到邵鹤的神情之后,了然地点点头。
这是协会内部的事,我会尽快调查给您答复。
赵青吾把名片给邵鹤留下,再离开时脸上的表情就不再轻松。自从失恋之后,他就只剩下工作。
邵星束那次出的纰漏,连锁反应居然一直延续到现在。
六月十六号那天褪核科负责的护士、检验科医生都叫到协会里来。赵青吾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也不挂断,秘书便立刻着手联络,随时汇报。
一名护士在十六号当天离职了?我知道了,查查那个护士、家人、还有周边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