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房里。沈飞乔应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
邵星束怪害臊,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浇头多摊了点到沈飞乔碗里。
邵桐:我都看见了。==
等吃完了饭,邵鹤就先去了练功房等着,邵桐和沈飞乔洗碗。
星束,快来!邵鹤在廊道上叫了一声。
知道了!
邵星束换好方便活动的短袖短裤,正要过去,却突然想起酱油还没买。
左右不过几分钟,邵星束就先溜达出去买酱油。
在杂货店里遇到了邻居奶奶,邻居奶奶还当他是小孩,摸了一把水果糖给他。
邵星束也不推辞,吃着糖欢欢喜喜地往家里走。
周末的时候檀溪巷人也不多,天太热了。
偶有自行车铃声响起。戴着草帽,穿着汗衫短裤的中年男子,骑着自行车在巷子里穿过,车尾后还放着一个铁箱子,上边用黑漆工工整整地写着冰棍、冰糕、冰果子。
卖冰罗
邵星束看了一眼,心想冰果子也不错。
檀溪巷因着那两条养锦鲤的水渠,节假日总有游客来访。
邵星束第一眼看见那人时,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镜水湖泊的幻梦中。
等他再眨眨眼,才确定眼前的人是个活人。
他穿着像邵春渊般的旧时代长衫,虽然轻薄但依然浆洗得挺拔贴身。长衫是白色的,收紧的袖口,胸膛和衣摆处都绣着雅致的青竹。
他留着半长的头发,发尾处用白色的绣金发带低低扎起,头发垂在肩头,遮住了脸颊,邵星束便也没看清他的样子,只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正把右手放在水渠里,纤长的手指像是想勾摸那璨金的鲤鱼,鲤鱼左闪右避,却被那人拇指和中指上的两只浓艳滴绿的翡翠戒指迷了神,挥舞着小小的鱼鳍想去亲吻。
不要把手放下去比较好哦,这些鲤鱼喜欢吐水喷人。
邵星束朝那人走去,便见那人闻声而起,朝邵星束转过身来。
是吗?
青年的嗓音优雅清越,邵星束忍不住仰头去看。
这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五官轮廓犹如雕刻般精致,肌肤细腻如瓷,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左边眼角生着一粒红色泪痣,笑如春花。
邵星束愣愣地看了他一会,觉着他应该是在丝竹弹唱金玉堆砌之处才能生出的贵公子,没有人间烟火之气。
直到那青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邵星束才收回视线。
嗯,我就住这,是知道的。邵星束指着那正探头探脑,姿态不轨的鲤鱼。
谢谢。
青年笑弯了眉眼,像是真的很感谢邵星束。
你喜欢的话,站远一点看就好。
这人生得好,笑得又甜,但邵星束总觉得不太真实。他难得有些小心地从一旁绕过去,对那青年点了点头就要走。
身后的青年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呼,水渠扑通一声,邵星束回过头去,便见两尾锦鲤跃起来在青年身上利落地喷了两道水柱。
那秀雅清致的长衫下摆登时湿哒哒一片。
邵星束与那青年面面相觑。
要不嫌弃的话,您去我家把衣服吹干?
那真是谢谢了。
青年欣然答应,就跟在邵星束身后往前走。他身形修长,影子都能把邵星束整个笼住,邵星束毫无所觉,站在自家宅院前停下脚步。
邵星束推开门,那青年却没有进来,秀雅至极的脸上带着笑意,不知为什么又问道。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邵星束当他客气,又点了点头。
那就打扰了。
青年撩起长衫衣摆迈入门槛之前,又在门板上敲了两下,这就是敲门请入了。
星束你小子躲哪去了!
邵鹤手里拿着一杯茶,边走边站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肺活量超大的怒吼着。
沈飞乔则穿好了鞋,像是要出门找他。
我出去打瓶酱油。邵星束连忙扬起手中酱油瓶,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
邵鹤哼了一声,视线落在邵星束身后的人身上。
岁月流转,数十年过去,他像是再一次看到自己的同胞兄长跨越时间的长河,来到他面前。
阿爷,他衣服被水弄湿了,我让他来我们家吹干。
邵星束看到邵鹤愣神,就解释了一句。
二爷爷。
那贵公子般的青年上前几步,对着邵鹤徐徐下跪,额头贴于地面。
爷爷过世,我带了他的遗言给您。
邵家现任家主邵从越,来到南州两周后,今日孤身拜访。
沈飞乔站在后院的长廊上,静静看着紧闭的练功房。
邵桐则坐在前院的屋顶上,像是一有不对他就会立马逃走。
我没想到他自己一个人来了。
邵桐喃喃自语,低头朝沈飞乔望去。
要是他待会突然暴起杀我,你会出手吗?
他的目标不是你。沈飞乔摇头。
南州夏天蝉鸣鸟叫不绝,这座小小的宅院却连空气都安静起来。
练功房内,邵鹤和邵星束看着那放在地上的微型投影仪。
邵从越轻轻一按,投影仪就在雪白的墙上投影出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一名须发皆白身材瘦弱的老人穿着齐整的长衫,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
勤夏。
邵勤春依然摆着那副标志性的笑脸,手下撑着拐杖,端正地坐在镜头前。
他脸上和手背上长着许多诡异的黑色斑点,这斑点一直蔓延到他的衣领之下。他喊了一声邵鹤以前的名字,然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一会之后,邵勤春眨了眨眼,才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过得好,星束也乖,也很好。哥我一直很放心。
我只是没想到,就连母亲过世,你也没回来。
邵勤春的手掌摩挲着光滑的拐杖,轻咳了两声,病房里邵从越也入了镜头,给他拍背。
这是我孙子从越,他是现在邵家的家主。能干,懂事,没我那么坏。
这个坏字一出口,邵勤春自嘲一笑。
我就要死了,左右不过这两天。我听说星束也觉醒了邵家的能力,我很高兴。我死后,你们愿不愿意回邵家?
现在邵家和以前不同,稳定了,不会再行岔路。
我在老宅给你和星束一直留着房子,你一定会喜欢的,你生日那天要的新亭侯的刀我也给你寻来了,是真货。星束上学的文具我也买好了,他的房间就在从越旁边,从越是好哥哥,比我好,他会照顾好弟弟,一点委屈也不让他受别走了好吗?妈妈每天都哭,哥哥哥哥
邵勤春说话开始絮絮叨叨,语序颠三倒四,他眼神飘忽地看着半空,像是在看某种虚妄的幻觉。
邵从越对着镜头歉疚一笑,微微弯腰像是想关掉摄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