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天。
我们不是营业cp么?
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灼热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分明是夏日四五点钟,陶径寒却觉得发寒发冷。
她垂着视线,愣了几秒,再抬头又是平时的温和:辛苦了,岁桐姐。
边岁桐闻言,纤细手臂猛地一颤,像是森林受了惊的小鹿。
惊慌失措。
这是陶径寒唯一能从她眼神里读出来的。
她不解,又带着关切和她对视: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边岁桐心虚般移开自己的视线,瞳眸闪了闪:没。
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模样。
陶径寒眉头蹙得更紧,手指收拢垂在身侧,紧紧地捏着,克制住想搂住那人的欲望,她再三追问:真的没有关系么?
陶径寒语气温吞,又弥散着对她的在乎和关心,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可是不叫她姐姐。
边岁桐眼睫微颤,心中涌出些许委屈,鼻子竟有些酸涩。
偶像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在这时扑打进陶径寒的怀里,她抬头,就像曾经的很多次。
距离不远不近,笑容不冷不热,她昂头,略微苦恼道:可能是今天太累了。说罢,甩了甩胳膊。
陶径寒定神看了她一会儿,眸色深沉几许,捏着的手指放松:真的?
边岁桐轻点了下头,对着陶径寒笑容可掬,撒起娇来:帮我拿一下,累。
虽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陶径寒依然存疑,觑了边岁桐几秒,镜头面前又不好表现什么,昂下巴示意餐桌。
宠溺笑道:就这么几步了,还需要我帮你?
故作熟络,可听不出语气中半分温柔。
今日边岁桐这般作态还是让她心生恼火,明明不喜欢她,却因她对金致漾好而不高兴。
就和曾经的很多次一样,边岁桐不喜欢别人接近她,靠近她,那样浓烈的占有欲,让她误以为,边岁桐对她和她对边岁桐是一样的。
有种无名怒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于是连演戏都只流于表面。
见状,边岁桐心霎时凉了半截,浅色瞳眸缓缓闪动,写满了后悔和自责。
她一直很后悔那日的凉薄拒绝,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至少,不会用那样伤人心的拒绝方式。
再给她一次机会?边岁桐不由迟疑,她真的还会拒绝么?
片刻,回神,她喉咙耸动一下,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勉强笑起:就想你帮我嘛。
话音刚落,她快走一步,触电一般放下汤,心神不宁地坐到了裴书一旁边。
她竟然在迟疑。
不是不喜欢么?她们都是女孩子啊!
边岁桐脑海中只剩荒唐,低敛着眼眉,掩饰住眼神里的震惊,连放在腿上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陶径寒看见她坐到对面,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可是既然下定决心断了这念头,她也不会有再凑上去的想法。
糖醋排骨就在她眼前,一时失神,竟又夹了一筷子吃进去。
小结巴坐在她身边,有样学样,也跟着吃了一口。
她眼神一亮:岁桐老师,你做的排骨真好吃!
岁桐姐做的!
一片惊讶。
想了想,便纷纷用揶揄的眼神看向陶径寒。
尤其是贺清栖。
呦。她低声坏笑一声,胳膊肘轻怼。
若是从前,陶径寒大概会半羞赧半骄傲地坦然接受这些目光,可现在,在她被用那样,在她看来羞辱性极强的话语拒绝后,却只余尴尬。
虽然她愿意成全边岁桐的碧海和蓝天,也愿意陪她演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可是那些层层裹住她的外衣之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恼恨又委屈的心。
恼恨的是自己,委屈是对边岁桐。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永远也不要再提她们之间的事情。
苦涩的味道透过味蕾苦到心底,陶径寒微不可察地眉头蹙起,摸了摸鼻子:是你们舌头太不好使了。
贺清栖挑眉,不置可否,眼底流淌着调笑意味,舌尖微微舔舐下嘴唇,迅速地又收回,嘴唇是一片光泽水润。
薄薄的,透着粉红颜色。
卓知微眸色微暗,垂下眼眸,只觉喉咙发干发紧。
不知道那粉嫩舌尖,是不是也像小狮子一样,满是倒刺,轻轻舔你时酥酥麻麻,加大点力气,又会有些痛意。
贺清栖没继续说什么,埋着小脑袋和桌子上那几盘肉菜做斗争,时不时还不忘给旁边的卓知微投喂几块。
卓知微有来有往给她扔了几根青菜。
小狮子的耳朵顿时便耷拉了下来,微微睁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她。
卓知微目光淡淡,定定和她对视。
只几秒,小狮子挫败地低下头,败下阵来。
委屈巴巴用筷子扒拉几下那几根青菜,下不去口。觉得自己还是在争取一下,又看卓知微。
你最近蔬菜吃的太少了。卓知微说。
不好吃嘛。小狮子耷拉眼角,嘟起嘴唇撒娇。
这般语气让陶径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嫌弃。
小狮子瞪她一眼。
不好吃也得吃。卓知微无动于衷,漆黑的眼眸像是夜晚不起波澜的湖水,凉凉的注视着她。
贺清栖经不住被这么看,动作麻利,迅速低头,填鸭一样一根接一根把青菜塞进嘴里。
可是真的,好难吃。
陶径寒见最爱起哄的贺清栖都歇了声,便以为刚才的那个话题已经过去。谁知道裴书一深受边岁桐熏陶,准备把cp营业进行到底。
她用着七扭八歪的中文说:其实像也是正常的,那时候我去岁桐姐家试吃,岁桐姐一直追问我,像不像径寒姐的味道。
她俏皮吐舌:吃到最后,我感觉我都要吐了。
说完,像是小朋友考了一百分向家长索要糖块一样,得意洋洋地眨巴大眼睛看边岁桐。
边岁桐神情恍惚,却没注意到她说什么。
是不是,岁桐姐?裴书一问。
边岁桐回神,眼底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无措地环绕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摄影机也在拍她,想了想:是。
陶径寒确信她不知道裴书一在说什么,无声瞧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她低喃了一句:其他的,倒是不怎么像呢。
没有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随即又轻笑摇头,笑容夹杂些许苦涩,原来她果真不是不可或缺,随便一个人就能代替她。
还以为,只有自己去过她家里呢。
真是的,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心里怎么还是这么难受。
晚上九点,关灯后关闭所有摄像机。
有一间房间再次亮起,昏黄灯光映了满屋。
贺清栖可怜兮兮地把头埋进小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悄悄露出一双眼眸,眼角微微下耷,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她看见卓知微打开衣柜,抱出来几床被褥,漆黑的眼眸像是藏着一片星辰原野,带着光,又带着笑意,眼角轻轻上勾,小狮子霎时间被勾魂摄魄。
晕乎乎。
卓知微帮她打好地铺,坐在上面拍了拍:你的床。
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又道:要不我睡这里也行。
贺清栖哪舍得心上人睡地下,登时坐起了身。
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我睡!
又是这幅慷慨赴死的模样。
卓知微不心疼,铁了心想整治她,谁让她居然早早喜欢上了方萱遥?现在还想和她保持距离。
嘴巴微不可察嘟了嘟。
瞪她一眼。
这还是知晓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和卓知微待在一个房间,虽然待遇下降了不少,她连床都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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