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低笑一声,荡漾着手臂,感觉步伐都轻快了些。
与她呈现鲜明对比的,便是旁边恍恍惚惚的方萱遥。
她低垂着眼,眼底是一片哀哀戚戚,脆弱得仿佛凋零的落花。
贺清栖用余光觑了她一眼,随即唇间勾起一抹讽笑。
至于么?
刚刚作出抉择的时候,不是还干脆利落?
那样多好,是她熟悉的,不屑一顾,踩着一双高跟鞋踩出惊心动魄气势的方萱遥,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别人心上。
纵使贺清栖如今对这人只剩惧怕,也不得不承认,她曾经无数次为那样行事果决利落的方萱遥而动心。
现在这样,欲语泪先流的模样,总是有些奇怪。
贺清栖抬手摸了摸鼻尖。
忽而想到了什么,见方萱遥正要背身离去,急忙叫住:诶。
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抿了抿唇,含含糊糊带过。
那个南玦,你怎么处理的?
方萱遥的身体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人,缓慢艰难转过身,眼底也是一片艰涩。
什么?她恍惚开口。
南玦。贺清栖重复道:就是你给我看的那个女孩。
哦。方萱遥回神,定定地看了贺清栖一会儿,最终还是如实相告:其实那个女孩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了,我在精神病院见到的她。
她故意用热水烫伤了她弟弟,又被检查出精神有问题,就被送进去了。
你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
贺清栖点头,眉头却不自知蹙起,心里仿佛是被无数虫子啃食着,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疼与涩。
明明这也是卓知微曾经经历过的,不是么?
凭什么那时就轻轻带过?
她的眸底浮现酸楚与愤怒,为那个被家里人冷待的卓知微若有所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
看她对卓知微上心的那般模样,方萱遥不由双眉微蹙,抿了抿唇,垂眸又抬起,冷不丁问:
你的那块表。
什么?
上辈子也送给卓知微了么?
贺清栖奇怪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我曾经方萱遥唇瓣抖了抖,但最终还是紧闭嘴唇,摇头:没什么。
没有。贺清栖突然轻声道。
她还是如实告知。
即使在这段婚姻中她被耍得像是个傻子,她的妻子也不爱她,但她曾经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对方的,也确确实实把珍惜过这段感情。
她不想因为对方的错误,就让她干净不惹尘埃的感情染上旁的颜色。
至少她爱过她,至少在上辈子婚姻存续期间,她从不曾做过对不起方萱遥的事情。
包括那块表。
她不想她误解她。
上辈子我没有送给她。
语气清凉而平静,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再不见了曾经的隐忍与挣扎,好像来了一阵清凉的风,最终连遗憾也不剩下了。
就像她们两人的关系。
什么,也不剩下了。
方萱遥怔了怔,握了握拳,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栖栖她忍不住道。
我真的不行么?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贺清栖闻言,警惕看着她退后了一步,扬了扬手中的离婚证:我觉得我们两个谈爱情还是不适合了些。
说罢,便转身要走。
忽然之间,方萱遥高声叫她的名字:栖栖!
这回贺清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走到她面前:不可能不可能,你究竟要我说多少遍!
方萱遥眼神有一瞬的黯然,但还是垂眸说:上辈子卓知微给你扫墓时,戴了这块表。
贺清栖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亮起,握紧了拳头,憋得脸上涨得通红。
所以,她没有扔?
她看向这个世界上如今唯一的知情者,急哄哄问她:真的?没看错?
方萱遥心头生起古怪,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抿唇,但还是点头:是,不会错的。
贺清栖眼睛逐渐睁大,眼里光芒四溅,好似比方萱遥儿时玩得手持烟花还要耀眼。
喜悦如潮水一般漫过贺清栖的心头,她拼命压抑着,让自己不至于开心得蹦起来。
虽然贺清栖心中明白,上辈子的卓知微是喜欢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一向容易满足得很。
否则过去也不会因为方萱遥简简单单的柔下目光,便心生欢喜好多天。
她忍不住地想,卓知微没有扔掉她的表,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她的朋友?
在自己做出那样令人厌恶的事之后,她还是愿意原谅自己?
不由松了口气。
看向方萱遥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忽然起了坏心眼子,恶作剧一样冲着方萱遥一笑:既然你这么好心,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方萱遥怔了怔,心脏扑腾腾乱跳了几下,被她少年人一般灿烂肆意的笑迷住了眼。
有点呆。
贺清栖凑到她的耳边: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方萱遥心里徒然生起一丝不祥预感,警惕问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贺清栖恶劣轻呵一声,温热的气体打进方萱遥的耳廓,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然而她还来不及享受这种感觉。
便听那人继续说:
我喜欢上卓知微了。
谢谢你。
方萱遥瞬间睁大眼睛,瞳眸闪烁看她。
十九岁的少年人哈哈大笑,长腿细腰的背影写尽肆意张狂,方萱遥目送她快步离去,脸上好像有股凉意,后知后觉抬手抹了一下,沾了一手湿。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苦涩地笑了,齿缝间艰难挤出两个字:
活该。
快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贺清栖坐上车,把装离婚证和结婚证的文件夹递给林帆。
林帆接过。
帆姐,走吧,直接回奕景苑。
贺清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爷爷,我就先不回去了,反正事情你们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就不回去挨骂了哈。
贺爷爷坐在周助理的车上,不满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谁敢骂你啊,就你奶奶那护犊子的劲,回去遭殃的还不是我们三个?不声不响就结了婚,翅膀真是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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