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便门一进宫,眼前就是御厨房。厨房把守严密,但厨房外的广场上货物如山。来往的除了禁军、青衣、黄门院子,倒有一半人头是外面进宫来结帐的管事伙计。他们皆是出自临安城里供奉泛索吃食的富庶酒楼、食店。
因着进宫打交道,倒有不少是女子。进宫办差的小娘子们的衣裳打扮也不比她素贫。
东便门里人头涌涌,除了泛索还有无数宫外送进来专供禁中的细品精货都从这里进去。栅栏中间,禁卫专管盘查,黄门院内侍按册清点查看放行,各殿的青衣们等着一手交钱一手拿货。长长的队伍喧哗如同闹市。
她在御厨房前的石板路停住,回头看了一眼来处的天武衙门楼阁。郑锦文还站在三楼栏杆内望着,向她挥挥,让她快去。
“放心了?”傅九在路的另一头等着她走上前来,端详着她的神色,“难道我会把你当钦犯从登闻
院那边的丽正门押进去?”
“多谢大人。”她恭敬敛袖施礼,堵得他没办法说话,他只能笑道:“这是怎么了?”
不能好好说话吗?他暗自叹气着在前面带路,不时转头看她的神色,又搭讪着:“郑锦文非要上船,就是为了和你通消息让你赶紧讨好淑妃?”
“…没,他让我为了家里着想,不要得罪九国舅。”她终于开了口,自认为深情地看着九国舅。因她这阴沉沉的眼神,他尴尬咳了咳,摇头:“淑妃的事不知真假…这样的风声放出来。明摆着是想让官家分心。又是为了打压程美人怀胎的气焰。”
他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这不是卢四夫人干的还会是谁?
她盘算着在御前要怎么对答才能让她这些天的谋划不落空,终是叹了口气,决定从善如流地对九国舅怀柔:“公主和你说什么?她真的要抽身退步,和你成婚?成婚后出宫避开太后?”
听她终于问了,他笑着站定瞅着她:“你放心。我没答应。”
“…嗯。她要是抽身退步不和官家一条心了。你这驸马岂不是白做了。”
她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又退开半步仔细地打量他,看得他全身不自在的时候,才诚心夸奖着,“傅驸马这样的玉树临风,万中无一的俊杰人物,公主一定会为了驸马留在宫中周旋下去,我也就放心了。”
在他无语苦笑的神色中,她柔声安慰着,“你放心,你非要把公主从乔宅那事里拦下来,坏了我的事,我一点也不生气。现在有公主在宫里,卢四夫人也算有个牵制。以前还有燕国公夫人压着她。现在燕国公夫人被捉了她就连淑妃都敢得罪。我一个人不是她的对手是不是?”
“乔宅的事,我拦着公主是不想官家太恼你。我——”他赶紧要解释几句,看着她眼神里的阴森森,愣是忍着没敢出声,她唇边微笑透出的全是体贴理解,感叹着:
“美人么。谁都爱不是?更何况还是像公主这样出身高贵的美人。傅驸马对公主如此情深意重。岂不是好事?”
“…”他瞧着她那脸色就终于明白一件事:
他不用解释了。怎么解释都没用。
要不是郑锦文先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让她出了不少气。她现在早就啐到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