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斋宫那边听说柳记的料子也是从泉州进来的?”吃了两口茶,果然这徐班头就主动提起了,她淡笑:“我们家在泉州可不做这门生意。”
“这是当然。”他一招手,门外小黄门居然就呈了一份礼单过来,逢紫接过送上展开。单子里面的倒叫她目瞪口呆,这礼单的落款不是隆福记还能是谁?她这里还在想法子把徐押班收买过来显显她的能耐,那边隆福记就要花钱收买她去暗算柳记了?
她缺钱吗?她低眸不悦,这不就是仗着邰太监的势牛不喝水强按头?
傅映风在行人庵门前下马,进庵后一路上遇到不少宫里差来审看的宦官,他一看就知道都是各殿上的宫监班头,他们看完了过两天就是二十四司局的女官们来查看了。问好施礼间,他们招呼着:“大人也来看下处了?淑妃娘娘的事还得靠大人费心。”
话里话外,人人都觉得他来这里是寻常,但心里如何想就不知道了。任谁都清楚淑妃要生产了绝不可能来秋祭。他来这里除了找张娘娘门下的郑娘子,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是说私下里说过亲事?要进府做妾的?”
“这就是老相好了?”宦官们的嘴不可能不碎,他知道。但他自然早有安排。保着今天这话茬子传不到宫里去。
他大步进了天井后院,正斜斜看到对面廊上的客房。
她的房门大开,她款款站起正在房中转了一圈,身上一袭烟灰重纱夹缬裙,外罩绛红紫藤花纹的裹胸,细腰盈盈一握,发髻间八重绢的紫牡丹宫制花斜斜靠在耳边。她的双眸顾盼如波。
他皱眉看着,要不是房里站着的年轻男子是个太监,他可就要发怒了。然而就算是太监,那徐班头盯着她眼睛都不转的模样仍然让他甚是不悦,更兼她身边的两个丫头退出来,嫣浓捧着残茶剩菜离开了,逢紫伸手关了门,竟然守在房门外。
丁良想拦没拦住,追着他大步沿廊过去:“公子。郑娘子像是在——”他这话这也只敢在肚子里叫,不敢大声了叫她的丫头听到不是?
公子生气他明白,方才郑娘子在房里像是在炫耀她的新裙子?这说不通!徐班头又不是她的丫头或是娘子们。
难道真是在色诱太监?犯得着么,郑家钱多得能把宫里老档也砸晕吧?
房里,徐班头应她的要求把自己的两个小跟班早打发走了,她就起身说了几句在他面前笑语嫣然转了一圈。
“郑娘子这是——”徐班头眼神微闪,似乎是在打量着她的身段容色,又似乎极是惊异中带着三分惊喜,她早就习惯,又款款转过一圈后:“如何?我方才说过的事意下如何?”
“成!”他一咬牙一跺脚,“就按你的意思。我去和邰老爹提,不用隆福记的。行人庵里的料子颜色都照旧!还是郑娘子有眼光最合娘娘的心意。”徐班头转眼间口风大变,傅九到了门口听得也诧异,逢紫突然看到他,掩嘴差一点叫了出来,转瞬间她却忍住了沉默不语。
傅九瞟她两眼,倒笑了。若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丫头不可能不叫。
丁良却觉得,当然是有见不得人的事,否则关门叫人守着是了为了什么?他跟着公子进来时就听到了风声说是郑家这位娘子和徐班头闹得颇不愉快,整个行人庵都要换成隆福记的料子来重新糊墙。公子想着这是邰太监给她个下马威,还庆幸赶过来哄她是对了,帮她找回场子也是小事,但她这是用了什么法子扳回了一城?
“如何?”她柔声相问。徐班头上前扶着她的手,她眼神微闪没有甩开,他在门外看不到这年轻押班的神色也从他的姿态看出他似乎是倾倒不已:“只有一件事。就是傅大人知道了要如何?”
“……”逢紫和丁良听到这一句,面面相觑,丁良这时就佩服公子居然还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