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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丹橘林间的无人处,他使个眼色,丁良这才凑上去禀告。“公子。”
丁良提前还四面看过了确实无人。
这承恩侯府里如今不同前阵子,人多眼杂的,耳朵也多了。
傅九慢慢走着,听得侬秋声传来这一番话便瞪了丁良一眼:“瞒了我几天?”
“没几天,小的看公子护驾的事太累,想着今天再报呢。”丁良吓得不行,赶紧编谎,傅九还不知道他?骂着:“以前你怕秋生——怕谢夫人,我还道是因为我,现在你怕她干什么?她是你什么人?”
丁良就是怕厉害娘子,委屈着:“小的最怕郑娘子。
傅九一时没掌住,终是笑了,虚踢了他一脚:“没出息!”
丁良一看,知道这话公子爱听,连忙追着诉苦:“谢夫人拿着郑娘子作虎皮大旗,小的就心想,郑娘子不定背地里和谢夫人有什么勾结……耍什么诡计。她最爱这样。”瞧瞧傅九的神色,他继续告状,“公子你想想,郑娘子这阵子什么都没问。她要怀疑起公子,怎么办?”
傅九深以为然,刑碧叶这事,郑归音太平和太温良了。统共就没问几句。难道他要去怀疑,郑二娘子心里没有他加醋都不爱吃了?
“踢给谢平生本来正好。”他哼了一声,但麻烦的是府衙后面那巷子是临水的,恐怕也要拆开拓宽河道,他一想也罢了,“正好。甘园那边院子还没退,就押在甘园里最妥当。甘老档和禁军十二坊的人来往多,那地方稳妥。和内侍省也说得上话。”
甘园里的家将、家丁未必比临安府衙的衙役差。押一个女犯是足够了。
“去盯着,看殿中省里如何处置龙青衣。”
丁良应了声,只劝着:“公子,这事还是张德妃作主。要不要去问问郑娘子?”
傅九叹气摇头苦笑。
这事去找郑归音,郑二娘子一定会趁机谈条件要租心太平院子呢。傅九摇头:“那甘园的心太平院子我有大用处,不好叫郑娘子牵涉在内。我不便去问她。”
“但龙青衣在内牢里,万一?”
“糊涂了!在内侍省内牢,就是陛下的意思!谁敢对她下手?”
丁良终于才放心了,傅九大步出府:“等谢大人审完了再说。”
“这也太慢了。”丁良觉得谢大人这办案结案的时间太慢了,这都过了年,这上上等的考评绝不可能指望这个案子了。侬娘子肯定又觉得这都是以前的情人在妨碍夫君的前程。傅九一听,大笑不已,小小一鞭子抽到她帽边上,骂着:“胡说!”
丁良笑嘻嘻,傅九催马扬鞭,往甘园里去驱而去,眼看得园林近了,才慢下马来,慢慢说了一句:“刑氏——她自来精细。不会轻易被问出来的。便是我母亲,当年也没料到她和二伯父有了私情。”
傅九慢慢说了一句。丁良没敢接口,这就是公子觉得碧叶连他都能骗,连范夫人都被隐瞒,如今她做了女犯还能和主审官谢平生拖延几天,这不是理所当然。
更何况,刑碧叶还不是真女犯,是证人。
这时辰,府衙后门的巷子里,皇城司的干办们也在一户一户叩门,劝其搬家。刑碧叶坐在内屋炕上,窗外就是流水潺潺,她手里做着针线,蓝布门帘子半卷着,看得到外间的人影。
屋里还是寒气空,炭火没撤。两个看押她的牢婆子桌边对坐,脚下烧双耳黑瓦炭盆,火光在噼噼啪啪的炭裂声中跳跃,桌上摆着油炸花生米和几样炒菜,牢婆子吃酒说话赌几个小钱,她们一抬眼也能看到炕上的刑碧叶。
相安无事,这样过了几天。刑碧叶突然听到外面院门开启的动静,接着又是老黄门咳嗽的声音,知道有人来了。她刚把针线收起,不一会儿有丫头进来推开了房门,进来一位束着素锦雪披子的绝色贵妇。
外间牢婆子慌乱地站起来,规矩施礼:“夫人来了。”
通判夫人侬秋声,亲自来了。
刑碧叶倒还镇定,在炕边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她眼中,侬秋声梳了贵妇的盘龙髻,横插了一根长银簪子,看着极是素净,但她容光四射,让从人们皆不敢逼视,仿佛还是当年的少女一般,不施脂粉青春妍丽,单是嗔怪着眼波一转,便足以倾倒一城五陵公子。
侬秋声倒不是头一回见碧叶。去年,这刑碧叶就上门来寻过她,为了碧池寺里的事向她陪过礼。说是傅九公子的话。
这是她和傅九的旧约定了。如今倒也不需再提。
“本来,是想再饿你几顿。”她走进屋,抬手让丫头守在门边,婆子们都退了出去。侬秋声看看炕上铺着两层棉垫子又一层皮毛褥子,手一摸坑沿是温暖的。知道她没被克扣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