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不出这声音,自然也有人认识,当即便回了句:没杀人,杀猪呢。
这话一出,先前问话的那人便想嗤之以鼻,行船途中哪里有猪杀?结果话没出口他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郎君和少夫人下船,可是送了不少活兔猪仔上船的,这莫不是就要杀了?想想这几日没断过的肉食,咂咂嘴不反驳了,倒是低声说了句:乳猪的话,我听说烤来比较好吃
接下来的话题就偏了,几个管事甚至都没注意到一旁的路以卿和沈望舒,围在一块儿开始谈论乳猪的若干种吃法。这些商人惯来口若悬河,形容起美食也是绘声绘色,直说得人口水泛滥。
路以卿拉着沈望舒将这些话听了个全,也不用解释了,她眨眨眼说道:看样子我是不用打那些江鸟的主意了,咱们晚上有乳猪吃呢。
沈望舒缓缓松开了拽着路以卿衣角的手,这时候船舱里的惨嚎声似乎也被什么堵住了,没再继续。但她其实很想问一句,谁会在船舱里杀猪?可转念又想起路以卿当初买猪买兔子时吩咐的话,都给方大夫送去,所以现在在船舱里杀猪的难道是方大夫?!
所以好好的大夫,为什么想不开要转行做杀猪匠呢?
沈望舒不明白,总感觉路以卿和方大夫之间有什么秘密,她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买那些兔子猪仔给方大夫,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路以卿没想做什么,她就是想起了当日路家主伤重,她提起的缝合之术。
当时方大夫以此为天方夜谭。可在她提出蛆虫食腐,酒精消毒,并且真让路家主的伤势好转之后,方大夫便对这缝合的法子也起了莫大的兴趣,还追着路以卿问过许多回。只是那时路以卿的心思早不放在这上面了,便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没说什么。
如今却不同,她们要去西北了,西北有战事,外伤之事恐怕会遇见很多
第55章噩梦
路以卿晚上没吃上烤乳猪,准确的说是什么猪都没吃上。因为杀猪的方大夫据说杀到一半忽然反悔了,于是又拿针线给那猪把伤口缝上了,还好好的包扎了一圈儿。
惯例去方大夫房里收食材的厨子当时没反应过来,出来后却是越想越可怕,后来吓得不轻,脱口便将这事给传出去了那只叫声凄厉的猪崽已经不是第一个受害的了,之前郎君送上船的那些兔子也都不是厨子杀的,而是被方大夫杀的,据说死得还挺惨。
同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方大夫稳重的外表下,还有血腥屠夫的一面。因此到了晚间方大夫出来吃饭,众人看着他是绕道走。
方大夫不明所以,可也没放在心上,满心都是将猪崽照料好别步了兔子们的后尘。
路以卿稍显心虚,没料到一不小心坏了方大夫的名声,看他今日毫无所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转念想到对方早晚也会知道自己的名声被毁,又觉得这事左右躲不掉,说不定下次生病方大夫就得用加了三斤黄连的苦药招呼她了!
一旁沈望舒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待最后看她愁眉苦脸才开口:如今你才想到厉害吗?
路以卿咂咂嘴,感觉现在都能尝到那满嘴的黄连苦味了,然而想了想还是坚持道:这也没办法不是。咱们要去西北,多一些保障总是好的,而且方大夫自己也对此感兴趣。
沈望舒听了她的话沉默,随后稍有质疑:你真没骗他,人还能跟衣裳一样缝起来?
路以卿不愿听她质疑,当即不满的撇撇嘴:当然是真的,我骗他做什么?方大夫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便是真与他玩笑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再说缝伤口跟缝衣裳有不一样,肉还会长起来的,缝在一起只是触进愈合,等肉长好了还要拆线的。
沈望舒早便听她将缝合伤口的事说过一遍了,也知道此事为真有多大的意义,可这会儿听见还是觉得头皮发麻:那拆线岂非还要多疼一回?
路以卿不在意的耸耸肩:疼是疼,可至少能救命不是吗?
沈望舒便不说话了,两人之后也将话题从这件血腥的事上移开,闲聊起了其他。
然而待到晚间两人睡着之后,沈望舒却做了个噩梦。梦里血糊糊一片,还有一根针在皮肉伤穿针引线,最后缝成个丑陋似蜈蚣的伤疤
半夜里,路以卿就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了,醒来时只感觉身边的人在轻轻颤抖。她睡迷糊的脑子懵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点燃灯火一看,果然瞧见沈望舒皱紧眉满头大汗的模样她明显是被噩梦魇住了,浑身的冷汗几乎将衣衫汗湿,而且就连路以卿起身都没有察觉。
路以卿被吓得不轻,赶忙上前轻推着沈望舒喊道:望舒,望舒,你醒醒
沈望舒眉头动了动,皱得更紧了,却还没有醒。
路以卿急得不行,又喊了两句依旧没见沈望舒醒来,于是又伸手轻拍起她的脸颊。最后也不知喊了多少声,沈望舒才终于从梦境中挣脱,睁眼的时候脸上惊惧未消。
这时候路以卿反倒不敢出声了,听说梦魇醒来的人不能轻易惊动,说容易吓掉魂的也有,说会吓出梦行症的也有,总归不能轻举妄动。于是路以卿便闭嘴保持了安静,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沈望舒,眼中尽是担忧此时的沈望舒面色苍白,如墨的发丝垂散在床榻上,唯余几缕被汗水打湿了黏在颊边。乍一眼便是狼狈,再细看又透着股娇弱美,莫名让人心疼。
好半晌,沈望舒抬手抹了抹脸上冷汗,神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路以卿见状这才松了口气,情急间主动牵起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望舒,怎么样,你好些了吗?方才可是被梦魇住了?
沈望舒沉沉吐出口气,也渐渐从那梦境中恢复过来,沙哑着声音回了句:我没事。
说着没事,可沈望舒的神情依旧算不得好,因为哪怕此刻醒了,噩梦也依旧记得清楚初时梦中的鲜血伤疤都没什么,真正将她吓住的是梦境一转,她竟看见那受伤流血的人是路以卿!她似从战场归来,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而方大夫正在她身上穿针引线
想到这里,沈望舒又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梦中的恐惧如影随形。
路以卿见状忙将她揽进怀中拍了拍,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醒来就好了。
沈望舒没将那梦说出来,因为她觉得不祥,缓了会儿心神才让自己放松下来。路以卿又抱了她一会儿,见她满身狼狈,这才匆匆去取了干净的衣裳来给她换:虽说快入夏了,但夜里还是凉的,这江上尤甚。你快将湿衣裳换下来,再着凉就不好了。
沈望舒点点头没有拒绝,虽说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可到底还有几分神思不属。因此她也没在意路以卿在身旁,自顾自解了衣衫便换下了已经汗湿的衣裳。
灯光下,肌肤如雪,美好的风景一览无余
路以卿忽的转过身去,鼻间似乎有些温热,仿佛下一刻就有什么要涌出来了穿越来做了两月夫妻,两人该做的其实都已经做过了,但那时都是晚间,女子姣好的一切都藏在朦胧夜色里。如今日这般明晃晃将一切展现在眼前的,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轻易便直激得人热血上头心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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