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船后的第三日,两人留下些人手跟着粮队押粮,便带着护卫先行一步了。
行船改为车马,一路颠簸更甚。哪怕当初路以卿在长安便对马车做过小小的减震改良,可真行在西北的石子路上依旧效用寥寥,上上下下颠得路以卿浑身骨头都疼。
傍晚时一行人在小镇落脚,路以卿下车时头一回没有去扶沈望舒,而是换了沈望舒扶她下车。等下车之后活动了好一阵手脚,那种颠簸带来的不适才渐渐散去,可路以卿望着马车依旧心有余悸,嘀嘀咕咕不停念叨着:这车不行啊,还得改,不改要颠死人的
沈望舒有些无奈,也有些诧异。毕竟路以卿虽说是前事尽忘,但身体还是那副身体,她自小跟着路家主行商早该习惯这般赶路了,怎的如今却显得如此狼狈,比自己还不如?
此时的沈望舒自然不知道,路以卿会显得如此狼狈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缘故,更因为心理现代的路再差,起码车轮子是橡胶的,这就和木制的车轮抗震效果不可同日而语。有了对比就会有落差,看过轮胎再看这古代官道的土路,对比之下就更觉得颠簸了。
路以卿对如今的出行条件万分不满,乘船时船行得慢些没什么,可这乘车时车差了受罪的就是她自己了。因此在客栈用过晚饭之后,她就又绕着马车转了起来。
沈望舒无奈陪着她,劝道:阿卿若是不习惯乘车,骑马也可。
如今正是五月里,天气不冷不热的时候,骑马透气还能看风景,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出行方式。虽说整日骑马会有些累,可累了再回来坐车,不也挺好?
果不其然,路以卿听到这话后眼睛亮了亮,目光霎时就从那车轮子上移开了。
一方面她确实有些坐车坐怕了,另一方面现代人都没怎么骑过马。带着两分新奇,三分跃跃欲试,路以卿也很想体验一把策马奔腾的感觉。不过等这一时冲动冷静下来,考虑到现实的路以卿又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说道:可,可我不会骑马我忘记怎么驾马了。
沈望舒听到这话倒没多少诧异,毕竟每次路以卿失忆过后,一切都需要重头教起。当下便只是笑了笑,然后牵着路以卿走向马棚:没关系,我教你。
路以卿闻言惊喜:咦,望舒你会骑马吗?!
沈望舒听到这话却有些赧然,实话实说道:会一些,只是并不精通。
她没说谎话,长安贵女大多会骑马,她们不但会骑马还会弯弓射箭。当下风气如此,女子也不全是拘在家中的,与友人外出跑马行猎,对于长安贵女来说都是常事。沈望舒当然也不例外,甚至她不喜欢养兔子,也是因为少时跟人行猎兔子打得不少。
不过贵女们行猎到底也只是为了玩,有人争强好胜练得一手本事,也就有人凑个热闹并不上心。不巧沈望舒就是后者,骑射她都会,就是没太在这上面耗费功夫罢了。
路以卿却不管她是谦虚还是直言,都双眼亮晶晶的夸赞道:望舒好厉害,什么都会。
沈望舒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回话,转身牵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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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后院的空地不小,可用来练习骑马显然就有些不够了。因此沈望舒说要教路以卿骑马,便换了身骑装,直接牵马带人去了小镇外的道路,随行也没带护卫跟随。
沈望舒一边牵着马,一边与路以卿道:阿卿你从前是会骑马的,学起来应该很快。
路以卿点点头,对这话并没有什么怀疑,因为她已经领会过身体残留记忆的好用。便如她这个穿越之前并不会写毛笔字的人,到了这里之后提笔也能写出漂亮的字迹,初时还会带着她自身几分笔迹,可在看过原主的字后,不知不觉竟也能将原主的字模仿个十成十。
两人一路走到了镇外。她们本是临近傍晚才来这里落脚投宿的,再加上还吃过晚饭耽误了一阵,这会儿天已经快要黑了,镇外的道路也不如傍晚热闹,已经渐渐少了人烟。
路以卿要学骑马,人少了自然是好事,也免得再生出事端。
沈望舒看着空旷的道路也没说什么,只看了看天色不早,便与路以卿道:阿卿,我先教你上马和下马,你先看一遍,再跟着我学。
路以卿点点头应下,紧接着便目光炯炯的盯着她,好似害怕错过哪一个细节沈望舒说完话后便转身摸了摸马脖子,然后一脚踩上马镫,手中拽着缰绳攀着马鞍,接着脚下略一用力,整个人便纵身翻上了马背。身手算得利落,但动作也只能称得上中规中矩,是初学者最常见的模样。
这马并不算十分高大,沈望舒上下也不算困难。她坐上马背扯了扯缰绳,让路以卿看清自己的动作,而后又演示下马。下马时抬脚一旋跳下马背,却是比上马时更多几分干脆利落。
重新站定后,沈望舒便问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路以卿点头,一双清亮的眸子似乎比之前更亮了:看清楚了。你骑马的样子真好看。
穿着骑装,骑在马背上的沈望舒不同于平日的温婉包容,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路以卿没见过她这装扮,也没见过她这般气质,若非还惦记着学骑马,当时就能看得呆住。
沈望舒闻言好气又好笑,或许也是换了装扮的缘故,她抬手就在路以卿额头上轻敲了一记:我是问你有没有看清我的动作,不是让你看我好不好看的。
话虽这样说,可她的心情明显不错,唇角微弯的弧度昭示着一切。
路以卿捂着额头苦了脸,天色渐暗的情况下也没看清沈望舒那细微的表情,委屈巴巴辩解:我都看清了啊。看清你的动作,和看清你好看,有什么冲突吗?
沈望舒便不与她说这个了,总觉得这话听了让人脸热。于是她果断转回话题,又指点了她几句上马下马该注意的地方,然后才将缰绳交给了路以卿,让她试试。
路以卿倒是胆大,也或许是看多了电视电影里那些策马奔腾的画面,站在真正的马面前也是丝毫不虚。她学着沈望舒之前的模样,踩着马镫攀着马鞍往马背上爬,结果马儿却不怎么给面子,脚下踢踏踱了两步,便将她头一次的尝试挫败了。
沈望舒便指点她:你拍拍马脖子,跟它打个招呼。
路以卿抿抿唇,依言照做了,再尝试上马时那马果然便没动。等真正坐上马背,路以卿居高临下的望着一旁的沈望舒,心中欣喜不言而喻,她甚至学着电视上的剧情对沈望舒伸出了手。
沈望舒笑着将她的手拍开了:别闹,你才刚学会上马,我牵住你就能把我带上去吗?
这自然是不能的,拽人上马也是有技巧的,不全靠蛮力。而路以卿的蛮力显然也不足以直接将人拽上马背,更别说她刚坐上马背,连平衡怎么保持都不一定知道。
路以卿被拒绝了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那等过两天,等我习惯骑马之后,我肯定能带你的。说完还握了握拳头,冲沈望舒保证:我学这些很快的。
沈望舒也不打击她,招招手说道:好了,你先下马再试两次。
路以卿说学得快倒真不是虚言,原主就会的技能,身体记忆给她带来了太多便利。之后她听着沈望舒的指点又上马下马几次,身体似乎渐渐找回了感觉,再行动时便显得游刃有余,动作间的干净利落比起沈望舒这个师父来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