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也向外看了一圈,道:修成这样,更好让学生明白守城护城之法吧。
马车拉着两人停在大殿前,其中一个少年道:二位公子,这处便是了。又朝身旁另一名少年道:你把车送回马场吧,我带两位去见军长。
哥,我扶你下去。柳渊闻言,便站起身来,扶起柳希夷。
这轮椅上楼还不方便,军学这边还用软轿送他上去,另外找人搬起那轮椅同行。到了门前,他才又重新坐回轮椅上。
柳希夷当真是被这些人那么周到的照顾惊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些当兵的都五大三粗,没想到竟还会如此考量。
这般想着,人已经进了白修宜办事之处。
白修宜坐在案前看着什么,听见人通报才抬起眼来,道:请进。
他已经换了一套衣服,先前随意绑起的发丝也已经用发冠束起,全然没了先前的散漫之态,就连眉眼中都多了几分威势。可说话时又让人觉得十分亲和,没有一点冷硬。
柳希夷微一垂眸:白军长,恕在下身体不便,失了礼数。
柳公子不必客气。白修宜起身相迎,这位是
柳希夷偏头一看身旁柳渊,温声道:这位是我三弟柳渊,年纪尚小,还未取字。我出行不便,总得带个人随我一起,还请军长见谅。
三公子请坐吧。白修宜点点头,屏退众守卫,重新坐下道,柳大公子,我请你过来,是为今日西市那个在街上占卜的胡人。
柳希夷看着柳渊坐到自己身旁,闻言疑惑抬头:嗯?军长是想问关于他的消息吗?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白修宜摇摇头:这倒不是。占卜预言,我从不信,那人也并不是什么异域占卜师。我回来之后,便让人去查了他来历,可惜短短几个时辰,还查不出什么来。不过他又是知道我军在边陲寻到玄镜,又要我小心今年秋猎我多半也能猜到他从何处来,只是有一事还需劳烦二位。
说着打开了案上一个木盒,将里面的东西给二人看。
白修宜微微一笑:我久在庙堂,对江湖中事不甚明了,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何物二位可能认出?
那木盒里放的是一面镜子,明镜周围均以金银装饰,用色彩各异的珠宝点缀,细看之下可从那纹样中辨认出日月星三种图纹。这些花纹还无比繁复,一看就知制这镜子时必定极为耗时耗力,便是让这世上最厉害的工匠来雕刻制作,恐怕也得费上个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是柳渊眼神一动。
见兄弟二人均是神色微变的反应,白修宜心中便是了然,又道:我寻到此物时,便觉此物不同凡响,定然大有来头。让人查了很久,前些天才查出点头绪来西域异邦有一教派,信奉大光明神,教中有九大光明秘宝,其中有一样也是镜子。
柳希夷抬眸道:光明镜。
白修宜点头道:武林中镜子模样的宝物也不少,看那些描述,最像的还是普洛密教的光明镜。据说教中前些年内乱,宝库中的宝物不翼而飞,有些就流入了中原。光明镜流落边疆,倒也不是不可能。
柳希夷道:这种异域教派的宝物,没几个人能亲眼看到,我只听过武林前辈说过。这面镜子是传说中大光明神送给妻子爱欲之神的礼物,以金银珠宝作饰,有日月星的纹样,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白修宜轻轻叹道:若真是光明镜,那今日的胡人,多半就是来寻这光明镜的。而且普洛密教内分日月星三部,日部以红色为尊,教众均穿一身红衣。据说他们对神明极为虔诚,若无大事,绝不会换上其他颜色的衣服,只着红衣。今日那人一身红衣,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教派。
顿了顿,他又道:我今早去西市遇见那人,也非是偶然,而是昨夜我收到了一封书信,让我今早到西市街边找一个占卜师。信中就提到过,今年军学秋猎会出事
白修宜不信什么占卜预言之说,可这胡人所言却不是预言,而是知道了有什么人想在秋猎上寻事。
而秋猎,可是军学里一等一的大事。
每年立秋过后,附近一众山林猎物秋膘正肥,军学里就会举办围猎比赛,可试炼军学学生骑射之术,猎得的猎物也能充作军饷。军学学子之间相互较量,那些个军学的长官和留在都城无事做的将领也会来凑上些热闹。
起初也就是这些军人之间闹着玩玩,办了一两年之后,当今圣上开始亲自前来阅军,连各位王公贵族都要来出席。
那么多的大人物要出席秋猎,可容不得半点闪失。怪不得白修宜会如此在意那信上所言了。
柳希夷沉吟道:那他是想用他知道的消息,与你换回光明镜?
我猜也是,光明镜于我无用,拿去换些消息也无妨。但我还无法确认那人身份,也不能草率行事。白修宜低声道,而近日我的确在城中发现一些人像是杀手。一些在绕着柳公子转,另一些在军学附近出没。这两批人,似乎是一伙的。
我?柳希夷一惊,旋即想起来,这一路上曾见到摧锋对那些杀手出手,难道到了京城还没消停么?
这些人莫名其妙出现,一点痕迹都不留,根本无从查起。而军学秋猎在即,届时皇室贵胄与各军高层都会前来,若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白修宜无奈一笑,所以我想知道,柳公子是惹上了什么人?若不知他们目标是何人,我就连该保护谁都不知道了。
时刻在监视他,寻找机会下手的,也只会是死魔城了。但柳希夷担忧摧锋会被牵连,还是思忖了片刻才有些迟疑地道:死魔城。
死魔城白修宜更觉奇怪。
柳希夷苦笑道:先前用机关伤了死魔城的人,就被盯上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出个门都还那么麻烦,让我原本在外求学的弟弟回来陪我。至于他们想对哪位大人动手我却是不知道了。一个早就被中原武林驱赶到西域的邪派,我也想不出他们会跟朝廷里的哪位大人有仇。
奇怪的不就是这个么,死魔城一个江湖邪派,跟柳家结了梁子很正常,至于朝廷中人,怎么也不该牵扯到一起的。
难道这两批人,并不是一起的?白修宜心想着,不禁皱了眉。
柳渊忽道:倒也不一定是有仇,死魔城有一个杀手组织,许是有人雇凶呢?
白修宜苦笑道:那就更难办了。要查他们的目标,若是寻仇那还容易些,雇凶的话,鬼知道是谁看谁不顺眼。要是查不出什么,那也只能多派些人加强守卫了。
缓缓叹口气,白修宜道:多谢二位,我也没别的事要向二位询问了。
柳希夷点头:那我俩也不打扰军长了,这便回去。
嗯。白修宜点头一笑,我还有些公事要办,没法招待二位,二位若是不嫌,我让人领两位去典客署,先在这里坐着歇歇再回也不迟。
柳希夷摇摇头:多谢军长好意,这倒不必了。我本还想再去城里转转,明日就启程去西边,还是在城里玩会儿好。军学毕竟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他对这里的东西好奇,却也觉得在这地方转悠不太好。
白修宜便起身:那好,我送二位出去吧。
及至推开大门,白修宜忽地冷了声:上面的那位仁兄,你可以出来了。
柳希夷与柳渊闻言抬头,下一刻便见一黑衣人轻轻落到两人身前。
然而两人还未看清,白修宜便一掌挥出,直冲那人而去。
方才他便察觉有人在周围,只是那人留下的气息十分微弱,时隐时现,他就以为是自己近日被折腾得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待一出门,才真正肯定确实有人隐藏在附近。
他的武功已是极高,这人的气息他却几乎无法捕捉到,武功绝不会在他之下。所以他这一掌随便一挥,也用上了七八成的内力,一时卷得门前狂风大作。
等等!而柳希夷看清那黑衣人面容,忙出声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