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终究是酒入愁肠。
随着哗啦一声,琉璃盏在青砖地上跌了个粉身碎骨,门外伺候的小邓子闻声轻轻敲了门板。
“主子可有吩咐?”
安亲王头都没抬,无比平静地吐出个“滚”。
外面便又是一片死寂。
姝菡这时候已经坐起身,如何不知自己犯了大忌讳,没的回环。
可她不后悔刚才的违逆。
“臣妾败了王爷的兴,请王爷降罪。”是副自暴自弃、十分找死的口气。
安亲王没答她。
姝菡复又开口:“王爷可要移驾,或是让人请了福晋来接……”
她不擅长揣测人心,但也知安亲王怒火不小。
安亲王听到,这才把脸转过来。
那是副古井无波的面孔,不喜也不悲。隔着灯影,明明模糊,姝菡却隐约在这假面背后看出了些许痛苦,还有更多不甘。
安亲王没有回答姝菡的问题,反倒问她:“身上的伤,还疼吗?”倒像是寻常的关心。
姝菡起身走近了些,去归拢地上的琉璃碎片,以防有人走过划伤了脚。“早就不疼了,便是背后那道看似恐怖的红印子,至多一个寒暑也总会消的。”
安亲王喃喃自语:“会消吗?”可它此刻明明十分刺目。
这样的伤痕可以消去,那当今天子、他的皇阿玛给予他的耻辱,又何时会消散呢?
姝菡将碎片拾掇得差不多,找了块帕子包好。
她走到安亲王身边把窗推开,直接丢到窗外。
“王爷还要再饮几杯吗?”姝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如此提议,或是只是单纯觉得安亲王没喝痛快,搞不好要继续殃及池鱼。
安亲王没说话,不置可否。
姝菡便转身欲往门口去叫人。
安亲王反倒伸手拉住她衣袖。
“明日还要上朝,歇了吧。”
说完,撒了手,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床榻而去,背影竟带了几分萧索。
姝菡想了想,自作主张熄了灯,随后从他脚边绕过去,在床榻里侧躺好。
半晌过去,身边的人没有丝毫动静,呼吸声也趋平缓,姝菡便悄悄坐起来,将唯一的一床被子轻轻抖开,盖合在安亲王平卧的身上。
黑暗里,有人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去盛京的这一趟,见到了出公差的索多木,他说家里长子苏合齐六月里大婚。我已让福晋替你准备下厚赏,择日送走,你可有什么要捎去的?”
姝菡本以为安亲王睡着了,被这声音骇了一跳。
转而变成担忧,她入京时,苏合齐还没开始相看,怎么转眼就要大婚?难道是岚姨的身体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所以才这么匆忙定下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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