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异状让他体内不断传来阵阵灼痛,竟和上回火色入体全然不同。明明就是一样的步骤,此番为何
庄南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
他看到体内交错的经脉之中升腾起一道炙热的火色,竟是之前从南火大陆取得那一枚火球。水火
交融衍生出一道可怕的能量在经脉之中胡乱穿梭,似乎是要焚尽体内一切血肉。
庄南海忙抽调黑雾浸入体表,在那交融的可怕力量之外覆盖了一层黑蒙蒙的液体,有了这一层防护,
那交融的力量带来的灼痛霎时被抵消了,浑身上下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了,舒爽至极。
庄南海悬空而立,双手大张,涌入体内的水色同之前已得的火色交融起来,好似它们原本就是一体,
竟一丝一毫排除也无,顺理成章在他体内融成一颗一半赤红,一半幽蓝的珠子。
右手向上打开,数不尽的黑藤疯涌而出将他包裹其内,因那颗珠子初生,庄南海体内力量节节攀升,
原本就浩瀚的灵海更是弥漫成一片汪洋,好似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股初生的力量不断冲刷着庄南海的躯体,一遍又一遍淬炼着他的肉/体。
炽热的地穴之内流淌着足以焚烧一切的岩浆,而岩浆上空悬立着一颗黑色巨茧,黑藤慢慢游走在
巨茧之上,紧紧包裹着其中即将化茧成蝶的男人
啊!守在地穴之外的黑芽猛地跪倒在地,苍白的手指紧紧攥住心脏所在位置,面色痛苦不堪。
黑芽你怎么了!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陆知雪一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去扯黑芽。
可黑芽浑身从里到外疼得厉害,狂躁不安地甩开陆知雪蜷缩成一团不停的抖动着。
黑芽黑芽你怎么了陆知雪不知该怎么办,她想要打开地穴去找主人,却破不开地穴的封
印,来来回回在洞窟内转了好几圈后,只能回到黑芽身边蹲下身,愣愣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没事的没事的陆知雪一边顺着他的头发轻抚,一边安抚着他。在这过程中黑芽好几次都
滩成了一团丑陋的黑水,陆知雪怕得要命,只能硬着头皮闭着眼睛,继续安抚着他。
不知是来自陆知雪的抚慰太过温柔,还是无净体的纯澈灵魂让黑芽慢慢缓了过来,过了许久,黑芽终
于从可怕的剧痛中脱离出来,浑身软哒哒的,也没有之前化形后的俊朗,整个身体好似瘫软的水球,几乎
保持不住幻化的人形,一个劲儿往下滑。
黑芽,黑芽你好点了么?陆知雪有些害怕,偷摸睁开眼睛一条缝,见人形的黑芽回来了,虽还是
有些怪模怪样,却总比方才一滩水来得强,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试探性的伸出手又戳了戳黑芽:你你恢复了么?
黑芽瘫坐在地上脑袋整个放空,一瞬间他甚至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
这里,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好点了
他转过头看着陆知雪那张英气的脸,呆呆瞪了许久,下意识道:真好看。
?陆知雪伸手在黑芽面前晃了晃,还没好么?怎么傻了呢?
黑芽用尽了全力,默默转过了头,不再看陆知雪。
庄南海做了一个梦。
阴沉沉的,让人无法喘息的云压在他身上,四周古木参天,唯独他一人赤脚走在那条悠长的小道。
前方的道路狭窄而泥泞,好似有一双双骨瘦如柴的手,拼了命的想拉着他,一起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
他不断挣扎着,手掌猛地用力好似要绞碎那些纠缠的污秽,可周围实在太过阴冷,寒气不断沁入他的
身体,从脚尖,直至那颗还在狠命跳动的心脏。
寒气过境,庄南海全身好似从脚尖开始慢慢被冰霜覆盖,那颗炽热的、鲜活的心脏逐渐冷藏。
恍惚间他看到一双微暖的手。白皙、骨节分明、漂亮、柔软。
而后他看到了一个微笑。那人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热情。他伸出手,在他耳
边重复着一个名字。
庄南海。
庄南海。
庄南海。
体内初生的神秘力量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庄南海每一根筋脉、每一寸肌理,而后卷着那柔柔的、远远的
呼喊声,慢慢褪出巨茧包裹的人影。
好似一页又一页纸正被撕毁。
好似一幕幕记忆正在消失。
火焰烤久了,孟祁安面颊微微有些发烫。
鹤玉单手抱着膝盖,歪着脑袋看着火光中的少年人。
赵钱,你长得真好看。她冷不丁冒出一句夸赞。
孟祁安添柴的动作顿了顿,失笑,你也会夸人,稀奇。
小姑娘将嫩乎乎的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我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你,杨晔,淮轲,万霆的苏
真人可是,你们都唉,赵钱,你觉得喜爱是什么,喜爱是因为一张好看的脸么?
问我之前,你不妨和我讲讲你所谓的喜欢。孟祁安道。
鹤玉沉默了一会,看到他我就开心,见不到就想念,这就是喜欢吧?
孟祁安不知道。
孟祁安从未喜欢过谁。
我可以仗着身份靠近他,却走不进他的心里。我想告诉他我不是孩子,却害怕再也没办法当一
个孩子留在他的身边。
小少女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带着一丝卑微到了极致的欢喜。
以一个孩子的身份靠近,却走不进对方的心里鹤玉这妮子难道偷偷喜欢一手把她带大的师父元晋
?
咕咚。
孟祁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应该知晓的故事,有些窘迫的吞了口口水。
那日,本镜域七夕灯会之时,元晋看着漫天盛放的花灯,嘴里吐出一句凉薄之语。
情之一字,不过是痴人痴怨,惹人生厌。
惹人生厌他注定不会去喜欢一个人,更不要提这个人,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
他正努力措辞准备安抚一下为情所困的小姑娘,忽而眼前一暗,身边出现了数道若隐若现的丝线,那
些丝线的另一方拽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衣头戴幂蓠。
嗯?这是什么?
他的手穿过那丝丝缕缕的丝线,刚捞在手里,又如水一般流入远方。
嘣。
丝线断了。
记忆如潮水一般跟着丝线涌了出去,随着断裂的豁口不断流出。记忆中关乎庄南海的画面一页一页被
撕去,一幕幕记忆因断裂的丝线不再清晰
啊!孟祁安猛地按住心口,脸色疼得煞白。他颤抖的手掌下,扑通,扑通,声声心跳,一切如常
,可中心却像是被狠狠剐了一下,残留着一块巨大的空洞。
庄他想呼唤谁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