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长达两个多小时,白寺头一次直观感受到,原来自己这么能折腾。
他心里又闷又烦躁,没有因为视频而勾起任何熟悉的记忆。白寺反复放着镜子前的那段,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宋清致的表情。
那张微微发红的脸上,表情是迷离的,但有那么半秒的时间里突然无比清醒,甚至准确地对准了镜头。
按照宋清致的说法,那天晚上结束之后,他把这段视频稍微处理了一下,主要是压短了时长,然后以五十万的价格卖给了白亭。白寺的身份,这段视频的内容,让白亭没有不买下来的理由。
说这段话的宋清致特别陌生,陌生到让白寺的心里生寒。
他并没有忘记成人礼是怎么过的,那天爷爷给的礼物是十七处不动产,父亲给的礼物则是集团的股份,反正长辈对他也没什么事业上的盼头。而白亭呢,一脚把他踹出了白家,非说他欠自己五十万。
五十万算个毛啊,不就是怕自己惦记她的那个omega助理嘛。
杨希刚到白亭身边工作时,白寺就见过,但没怎么放在心上。成人礼之后大约过了一周左右,白寺在白亭那里又看到了杨希,瘦瘦白白的不怎么说话,他心里莫名一动,就多搭讪了两句,结果自己被白亭赶出了家门。
后来,白寺就成了现在的白寺了,睡各种各样瘦瘦白白的omega,碰一下beta就嫌恶得翻白眼。
白寺一直觉得自己被赶出家门的理由很冤,但不记得那天为什么会想跟杨希多说两句话,他看着自己和宋清致的这段视频,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杨希和宋清致在气质上是有一点点像的,在衣着修饰、环境衬托下,可能相似度又会更高一些。
但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宋清致?
已经是凌晨了,白寺的脑袋搅和得像浆糊,什么都思考不了。他冲了个冷水澡回房,看到床上被子里鼓出来的一小块,不由愣了愣。
宋清致交给白寺的,除了那段视频,还有Bingo的儿童行李箱。白寺拎回来站门口,Bingo就死死盯着行李箱,嘴巴瘪成了钩子,坚持要给宋清致打电话。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他会哭,纸巾、零食、玩具通通备好,但也不知道宋清致在电话里说了什么,Bingo一边抽鼻子一边使劲儿嗯,嗯了半天跑到角落里,蹲成蘑菇,嘀嘀咕咕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最后放下电话,腰板笔直,一脸严肃地接过自己的行李箱,突然成了小大人似的。
Bingo一直很黏人,过去不是和宋清致一块睡,就是由周辛领着睡,从来没自己单独睡过,所以进了白家给他准备的房间之后很快又出来了,拖着行李箱一间一间地看,最后进了白寺的房间,放下行李箱,站在房间中央看白寺等一帮人,鸠占鹊巢的表情特别坦然。
看了几个小时的视频,看得白寺完全忘记了这茬。
他盯着熟睡的Bingo,小模小样完全就是个小小的宋清致,心里面没来由地有点发慌,于是也不走了,悄声悄息地上了床,要把Bingo搂进怀里。
他掀开被子,一床的小黄鸭,Bingo的怀里抱着最大的那只,瞬间白寺的心脏疼得快要呕出来了。
宋清致把视频交给他的时候,说:当年你姐姐是以奖学金的方式把五十万转给我的,这笔账目在财务系统里可以查到。
白寺觉得宋清致这个人太狠了,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为了五十万不惜做这种买卖。五十万而已,五百万五千万,甚至是五个亿,今天之前的白寺都愿意送到宋清致的手上。
白寺难过得把自己裹进被窝里,一晚都昏昏沉沉。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全是视频里的片段,零零碎碎,分不清其中有没有苏醒的记忆,梦里宋清致隔着镜子直视的仿佛不是镜头,而是观看视频的白寺,白寺猛地睁开眼。
怀里的Bingo赶紧闭上眼。
白寺看见Bingo加重了呼吸,一本正经装睡,因为梦境产生的滞涩情绪忽然减轻了不少。他用手指在Bingo的脸上不停地戳啊戳,戳得Bingo睫毛猛颤,还是不睁眼。
长得一模一样,还一模一样会装。
白寺嗯嗯哼哼,一脸嫌弃地开始蹂|躏Bingo的头发,他想宋清致的发型是什么样来着,小孩的头发好像太软了没办法弄得一模一样啊。想着想着,眼前又出现了宋清致的脸,心里一悸,白寺疼得猛咳嗽。
这下Bingo装不下去了,睁开眼,又大又圆的眼睛漆黑发亮,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寺,老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哼出一句话:早上好,妈妈。
白寺突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第30章
Bingo酝酿了一个晚上,就为了喊这句妈妈,喊完自己还挺不高兴的,完全不要求白寺像宋清致那样必须回一个早安吻,而是挪着屁股跳下床,把小黄鸭们重新收拾了放回行李箱,再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穿搭好之后挺着腰板就要下楼。
白寺回过神,跳下床去拉住他。
白寺牙痒,说:谁让你这么喊的啊。
昨天晚上小孩知道回不去了,很反常地没哭没闹,谁都知道一定是宋清致说了什么话。但宋清致具体说了什么,别人又不知道,白寺好奇死了,希望能从Bingo的嘴里听出来点什么。
他等着Bingo点头,只要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他就能像重启的引擎一样,马不停蹄地奔去找宋清致,然后纠缠个你死我活,理由都想好了,让Bingo改正称谓。
Bingo看着白寺,特别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白亭白寺姐弟俩的父亲是白家老爷的大儿子,现今在环游世界没回家,而白家其他人平时没什么机会留宿在本宅,昨天大部分都没走,这会儿已经起得七七八八,坐在楼下陪白家老爷喝茶用早点。
Bingo在二楼走廊踮着脚,冲着楼下的人一个一个地打招呼:曾爷爷、二伯父、四姨母
把所有人都招呼了一遍之后,Bingo扭头对白寺说:你不是妈妈,还能是什么呢,我想不到了。
所有的亲属称谓都能对得上号,就剩一个妈妈了。原来是这样的理由,白寺:
我是你爸爸!白寺咬牙,一字一句。
Bingo不为所动,转身往楼梯走,一边走一边慢悠悠地说:我爸爸是博士哦。
白寺:
还有半年才毕业的白寺,一口气闷在了胸口,脸又臭又长地下楼,在白家老爷的旁边坐下。还没碰到餐勺,白家老爷对他说:你让让,这里给Bingo坐。
白寺:
Bingo腿短,还没走过来,白寺把四肢一瘫,说:您不爱我了嘛,明明我从小到大都坐您旁边的。
爱啊,爱了你二十几年呢。
白家老爷没看白寺,一把将走过来的Bingo捞进怀里,笑呵呵说:想吃什么,曾爷爷帮你拿。
每个字的尾音都一翘一翘的,翘得白寺忍不住哆嗦,非常没眼看。眼角余光看到Bingo的半个身子已经往餐桌上抻,抓着勺子挖了一大坨的草莓酱涂在吐司上,没吃,而是送到白家老爷的嘴边,把白家老爷逗得牙齿全露了出来,抱着小孩就是一顿猛亲。
Bingo严肃着小脸说:吃饭要紧,吃完要漱口,再亲亲。
对对对,吃饭要紧,Bingo想吃什么。
白家老爷高兴地恨不得山珍海味全放在面前由Bingo随便选,白寺嫌弃到把脸瞥向一边,只用余光瞄,瞄成大小脸。
楼下人太多,杨希就待在房间里,白亭陪他吃完早饭才下楼,从礼盒里拿出一块儿童手表给Bingo戴上,她说:Bingo,这是姑姑送给你的手机,你可以随时联系你想联系的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