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go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手账本、镜面魔方还有连视频的平板,被白寺打扰了之后停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收拾,和宋清致一样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看白寺的。
镜面魔方是白亭送过来的新玩具,Bingo不会玩,急得差点直接拆掉,宋清致就在视频里慢慢指导他,指导了两次之后Bingo才有了兴趣,能耐着性子玩上半天。
手账本已经贴了一半的贴纸,虽然白寺也带着Bingo和宋清致见了几次,但宋清致太忙了,抽出半天时间也就等于要通宵补回原来的计划,而且频繁坐飞机对Bingo这么大的孩子来说也挺折磨的。
白寺基本恢复了正常,将手账本拿起来翻了翻。
或许因为是宋清致带到这么大的,Bingo在潜移默化间已经学会了怎么延迟享受,并没有觉得等待是什么让人不开心的事。他每天一张贴纸不多也不少,以此等待宋清致回来兑现承诺。
白寺张开手臂说:Bingo,来安慰一下我。
Bingo摆摆手,胡乱给了他一个飞吻说:我很忙的哦。
我是妈妈。白寺不放弃。
Bingo两眼一闭,没心没肺。
白寺走过去把他捞起来,然后一同跌进沙发里。
Bingo大喊了一声,白寺把他抱在怀里又要泫然欲泣了:Bingo,妈妈好难受,怎么办,快亲亲妈妈。
难受了去医院哦,一定要去。
Bingo的小脸板得特别严肃。
你怎么能这么白寺很嫌弃,把Bingo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太讨厌了,再长大一点,赶紧分清楚生理难受和心理难受,妈妈太需要安慰了。
他就像是小孩子闯下大祸,这大祸的严重度不管如何道歉都是没有用的,于是胡搅蛮缠地大哭一场,以求别人不追究他的责任,甚至像从前一样继续宠爱他。
宠坏的人都这样,偏偏这次宋清致不搭理。
隔了两天,白寺又去了一趟看守所。
这次他学乖了,让老东西把口述的内容写了下来,书面表达更客观一点。
然后他再次面对现实,的确是自己要给五十万,也的确是自己搞的摄像机。
拍视频这事,包括白寺在内,谁听了都不觉得冤枉白寺。而且那是成人礼,第一次留点纪念多正常。偏偏事后白寺是说要拿给兄弟们看的,还让宋清致听见了。
白寺觉得自己巨冤。
他蹲在报告厅对面的廊檐底下,今天宋清致参加的学术会议就在这里召开。天又下着雨,莫名给白寺添了几分萧索,要是他面前再多个破碗,那就更落魄了,谁见了都会给一毛。
白寺看不到报告厅的内部,但进进出出的人还是看得分明,除了宋清致全部不认识。
卜克力向他投过来一眼,白寺当没看见,片刻后报告厅门口的警卫拿了把伞过来说:卜教授送给你的。
白寺:
这座城市多雨,雨势忽缓忽急,白寺撑伞站在原地,远远看着倒是挺器宇轩昂的,近看那张脸就跟这天气一样,让人糟心。
宋清致进了报告厅就没再出来过,白寺想进去并不难,但他提不起心情去当交际花,只想和宋清致谈一谈。
那是很难过的事吧,他想,虽然也有点埋怨宋清致为什么听完之后直接悄无声息地走掉,而不是和他掰扯清楚。
换位思考最难做到的就是同理心带入,在经历过大起大落之后,最后一根稻草在眼前折断的绝望,无法靠想象去体会。
下午一点多,开会的众人才从报告厅里出来。
学校餐厅越过一段草坪,在河的对岸。没有人喊白寺,他自己撑着伞跟在后面,看到卜克力和几位学者走在前排,宋清致在人群的后方,始终没有回头,他稍微没觉得这画面糟心了。
其实宋清致一直很忙,白寺如果不提前说,过来找他都是这个待遇。
但白寺是有史以来的最心虚,没想好对策就过来了,就怎么看都觉得宋清致是故意这么冷落自己的。
跨过桥,进了餐厅。
宋清致和众人进了包厢,白寺在包厢外的卡座坐着。
服务员询问他需要什么,他没留神听,服务员走了也没察觉,就自己攥着一杯水,四肢团起来,只一双眼睛明亮又委屈地盯着包厢门口。
酒过半巡,宋清致从包厢里出来,白寺的眼睛唰地从倒八字变成两颗鸡蛋。
宋清致走在角落里接电话。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眉头渐渐锁起来,白寺又不敢过去了,眼巴巴看着。接电话的无意识间,宋清致看向白寺这边,白寺立刻攥着杯子疯狂喝水。
过了片刻,宋清致收了电话回包厢,中途没有半秒停留。
就是故意的,白寺心里嗯哼,点开聊天框给宋清致发表情包,一个比一个委屈。
连发了十几个,宋清致终于给了回应,一个吃饭的emoji表情。
白寺脚尖拍地,整个人瞬间开心了起来。
他等了会儿,没见人送餐过来,觉得宋清致就是耍自己,气鼓鼓地继续给宋清致发表情包,一个比一个饿。
宋清致终于出来了,拿着菜单放到白寺面前。
白寺说:你点。
宋清致看了他一眼。
白寺又说: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宋清致不看餐单,直接让服务员送一份套餐过来,他在白寺的对面坐下说:意面可以尝尝,味道不错。
却又不再说什么了,侧头看向窗外,疏疏落落的雨,他的眼睛像一片湖。
清清。白寺不由自主开口。
服务员将套餐送过来,宋清致起身要走,白寺连忙又喊了一声:清清!
餐厅里没几个人,顿时纷纷看过来。宋清致只好又坐回去,白寺挪着屁股坐到他旁边,宋清致说:你不是饿了吗?
白寺扒拉着白瓷盘里的意面,也没心情吃,心里面又虚又慌,佯装镇定地说:清清,我还剩几场考试就全A了,这事还算吗。
你自己定的规矩,你自己不知道算不算?宋清致说得不轻不淡。
白寺开心了半秒,陡然又意识到了不妙。
放在以前,他会一直开心的,因为显然就是算的意思。
但他现在心虚,心虚生急智,不由嘟囔着说:什么我知道算不算,你不能这么模棱两可,最后都是我的错。
你胡搅蛮缠,原来错在我没有拒绝你?宋清致笑了,我没有拒绝你吗?你看看你的脾气,拒绝你了又能怎样,你识相吗,说了就能改吗。
宋清致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他毕生的志愿更不是去改造一个人。
他说:你现在是不是又觉得,我没有撕心裂肺拒绝你,改名换姓远离你,就是还想吊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