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单刀赴会,要孤军深入,目标要越小越好。
至于投弹后如何要么投准了,这六个目标全部带走,直接倾覆敌方政权,到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无人下令,雷达形同虚设,只能看着他们逃之夭夭乘风而去;要么轰炸失败,提前暴露,战机被数不清的地面防空单位锁定,警报一响,二话不说直接弹射出仓,生死有命。
拖着沉重的拖车,无一人说话,漫长的隧道里只有滚轮细碎的声音。
以严明信等人所知,我军高层领导断然不会做出偷袭邻国、不宣而战这种两败俱伤又令人不齿的事,唯一的可能,他们是作为保全力量被派到这个基地的在防线崩溃、其他部队无法执行反击任务的时候,他们才有必要背负着家国的最后一线希望起飞。
这一趟任务的成败,直接关乎能否扭转战局。
在他们所能接触的高度,他们不知道故土发生了什么、即将发生什么,他们必须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但他们希望永远也不要面临这种局面。
第一枚鹏式挂载至316,航电系统启动,数据导入完毕,有人已经落泪了。
J100是大国利剑,令人闻风丧胆,所到之处哪有宵小不魂飞魄散?他们本该所向披靡,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实力,平日里摩拳擦掌却求战不得,而现在,他们还未挂弹,竟然就要先做好这样这样令人无法承受的打算。
机库中的气氛一片悲壮。
严明信轻咳一声,故意吆喝道:哥几个动作快点,挂完弹咱们去给养库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啊!都五点多了,你们不饿吗?
他自顾自地从袖袋里顺手掏了块巧克力,剥开放进嘴里。
袖袋和皮肤只隔两层布料,巧克力就这么挨着严明信挨了一晚上,被他身上散发出的火热烫得身子发软,瞬间释放了十二分甜腻的热情。
严明信捏着鼻子吃了下去:不行,干吃这个太难受了。哎,队长,给养库里的东西,咱们是随便吃吗?
林届思知道他开玩笑,白了他一眼:想得美,要记在《伙食管理登记簿》的。
希望剩的保质期还长。另一个队员耸耸肩,挤了个笑,我是宅男,从来不出门,就算在这儿待几年我都OK。
言下之意,他宁愿在这无人的海岛、幽暗的防空洞里待上几年,也不愿有一天收到故土面临生死存亡的电码。
机库里又是一静。
哎,对啊,不知道这里的补给放多久了?不会已经过期了吧?严明信假装大大咧咧,笑道,都愣着干什么?能不能快点儿?干完活儿吃饭了!
两人打灯、两人拖车、另两人辅助,六人分做三组轮流交替,来回了五趟,全部挂弹完毕已是早晨7点钟,再调试完闭路电视和无线电接收器,又过了一个小时。
劳动和饥饿取代了胡思乱想,有队友互相鼓励,大家从悲伤的气氛中渐渐走了出来。
在迂回曲折的防空洞地图上寻找给养库,众人又是一番大费周章。习惯了洞里的温度后,大伙儿有说有笑,严明信能听见肚子咕咕响,有他的,也有队友的。
他听到队友在后面商量吃什么,连连摇头:不吃芸豆不吃芸豆,你们也别吃看看这的通风口,都是超压自动排气活门,放个屁得多久才散出去啊
他摸着肚子,满怀期待地看向给养库大门。
然而,正在开锁的林届思忽然回头:坏了,密码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qwq
第36章
教研会上,一位军官收起讲桌上的资料走下台,院长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向院办主任使了个眼色六位军官已有五位完成汇报,还剩一个会说话的大哑巴。
主任在奉天海军学院的分院供职,这辈子打过交道的人算算足有小几万,亲历过几次重大历史事件,属于首长合影时他站在相框边缘的那种,这已经足够见过世面了。他不太想把自己置于可以预见的尴尬之中,但院长杯盖都盖回去了,他不开口不行。
院办主任问:君洋,有要说的吗?
他用的音量不大,控制在方圆三五个人能听到的范围,否则他掷地有声地问了,这人再声如洪钟地拒了,他面子没地方搁。
就在他不抱希望地准备主持下一项会议内容时,对面凳子轻巧地一动。
有。君洋起身,字字铿锵有力,山海关军区枯桃舰77499部队,K2020大队君洋,现在向各位领导汇报。
他起身的刹那,屋里低声的细语和琐碎的纸张翻动声一律戛然而止经历了近一周的相互交流学习,来自五湖四海的各位军官和院方早已熟络得七七八八,许久不曾听过这样正式的自我介绍,加之这人的声线除军人特有的浑厚坚实外还自带了一股金石之音,乍一听,令人颇感汗毛倒竖,脊背发麻。
堪比发现身边一座温润的小绿山丘其实是座活火山。
它要喷发。
前面几位军官有的已在原军区下属院校任职,大纲、投影等教学手段准备充分,把会议现场弄得像讲座似的,带着耳朵来就行了,听上去舒舒服服,而君洋一上台,则是两手空空。
他衣冠齐楚,神情矜傲地往那一杵,夹着冰碴的目光挨个扫过台下。
在加入枯桃舰之前,我驾驶的是中央指挥学院的教空7和山海关飞行营的教空8,不难看出我熟悉的机型都是轻型战斗机。
教空7和教空8由我军战斗机经典机型改造而来,其后研发的几乎所有战斗机都以这两种机型为原型,设计思路一脉相承,只是速度更快、机动性更强。可以说,只要精通这两种机型的驾驶,即便日后飞行员摸到的是其他型号的战机,也可融会贯通,一日千里。
他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地说:很遗憾,奉天岸基航空目前装备的是重型轰炸机、武装进攻直升机以及巡逻反潜机,没有我擅长的机型。从破坏力、运输能力、预警能力来看,这几种机型确实远胜于舰载机。
但是,他话锋一转,奉天军区所处位置是咽喉,是要塞,没有人会在保护咽喉的时候只捂住自己的脖子而已那样只会让敌人连你的护甲一起扼住。古人说,一寸长,一寸强,奉天海军仅仅建立岸基航空力量远远不够,假如有朝一日发生战争,雷达发现敌情上报至指挥部,指挥部再派兵升空拦截,可就太慢了。除非能保证我方的军事科技力量始终走在全球先进水平,防空滴水不漏,否则一个不小心,我们的精心部署就会毁于一旦。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君洋伸手一勾,拉过一面被其他教官推到角落的白板,将进攻和侦查力量远远部署到咽喉以外,执行全天候巡逻,威慑全球,占据主动也就是参考山海关在母亲海上的主动姿态,于B区和D区之间的空白海域部署航空母舰战斗群,引大量舰载战斗机入列,建立全新的战斗体系。
他拔开一支笔,画出了一条波折诡异的线条。
画毕,他将目光停留在院长脸上,毫不避讳地直直看进老头眼底:可惜狮子口又太小了。
隔行如隔山,来自镇南关的陆军航空兵军官倾耳注目,一脸听天书的表情,他没想过一眼两眼都望不到尽头的狮子口军港竟然还有人嫌小。
看君洋落笔,他端详了一会儿,才恍然发现他画的那条是奉天军区海岸线。
但他还是不太懂,毕竟他们几人中军衔最高的只有一名上校,至于在什么地方部署什么样的兵力、生产什么样的武器装备,这些事远远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何必在这里讨论。
他和他左右的几位曾经因念错这个罕见的姓氏而对这名年轻人兴趣十足,他们满怀期待地想互通有无,无奈对方一直刻意游离在人群之外,透着一股近乎不屑为伍的味道。众人都深谙成年人社交距离的潜台词,人家冷脸相待,他们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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