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什么名啊,快别提了。他手心被挠得痒痒,赶紧先打一针预防针,提醒道,咳,这儿有正事呢。
君洋不假思索:我当然知道。
严明信:
他答得太快,阳光之下坦坦荡荡义正言辞的,严明信明明是挨挠的那个,倒成了心有不轨。
那你来这儿干嘛?严明信舔舔嘴唇,没等君洋说,他先道,算了,边走边说吧,去里面找点儿水喝去。
我不渴,君洋松开了手,你先去。
严明信一脑门儿汗,问:你干嘛去?
我可不是来旅游的。君洋回头看了一眼运输机。
运输机比战机大得多,刚搭建的临时机库它钻不进去,十几个人正在烈日无情的烤炙下卸货,张元洲正好带了几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他们要调试无线电,我也想去机库转转。君洋低头看看手心,又看了一眼严明信,语焉不详地说,先办正事,晚点找你。
严明信:
身为队长,严明信当然不可能自己跑去纳凉喝茶。
战术还未制定,人员也还未整编,但争分夺秒的改装已然开始。于软件,技术人员破坏了应答机里的解码程序,以防被雷达当做友机,影响公正;于硬件,机械师把吸波材料制成的贴片覆盖在机身上,掩盖原本的国籍、部队标志。
新的贴片上印有他们的队徽,图案是在数据库里随机找的,画的是一团黑雾中露出一只凶恶的眼睛,模样有些可怖。
毕竟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敌。
吸波材料对工艺要求很高,贴片这步只是预处理,后续还要进行实验检测,以防效果不理想。时间紧迫,技术人员将机库当做车间流水线,批量改造,已经有十几架战机改名换姓了。
交战中很有可能连敌机的真身都看不见,更别提机身上印的标识,这样的涂改只是为了给飞行员心理暗示相信情境,才有斗志。
严明信远远看见几个技术人员走到322身边,有的搭梯子,有的递工具。
他不忍心看到322被涂改,忙移开眼,想想又觉得这样做很没义气,他应当一起面对。
他望着322,郑重地说道:如果输了,我会感觉很对不起它们。
为什么?君洋疑问,你没必要给自己压力,今天来这儿的人都是自愿的。我估计大家已经有了一定想法,觉得可行,也愿意尝试,才会和队里的人一起响应招募。这样有胆有识的人,还需要别人来承担失败吗?
我说的是它们。严明信一扬下巴,很多人都是0负的战绩,要是它们在这次行动里被击落了,会不会很难过。
君洋捏了捏鼻梁,心说你打下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多愁善感?
他不能替战机表态,只好一伸手,揽住严明信的肩头拍了拍,正色道:那就不要输。
他话音未落,严明信先被他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君洋:我干嘛了?
严明信忙四下看看,轻声轻气地埋怨:等会儿再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意思。
想多了吧你?君洋稳稳地揽着他,一动不动,对他的大惊小怪不屑一顾,我安抚战友情绪,这姿势多正常?换个人来我揽着,你从背后看看。
严明信当场重重地说:不行。
哦。君洋会心一笑,收紧了手臂。
在场的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机型,张元洲和机务组的人交流着,调试起来得心应手,不时跑到机库边,朝远处塔台打手势,又呼叫了飞行员来试飞,看起来一切还算顺利。
蓝方在朱雀港伏击,打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全军都知道我们要偷袭各港口和机场,知道我们的机型、架次,武器类型、数量。严明信轻轻叹气,答案都透到这份儿上了,还有守不住的?
有什么关系?拿破仑强调主观意识的作用,说精神对物质的比重是三比一,在现代战争中,以劣胜优也比比皆是。君洋不以为意,更何况我们不弱,我们手上握着几乎所有一流的装备,只是人少了点而已。就算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把矛和盾分别给两个人,操作者水平不一样,结局也有不同。
临时机库只有个顶棚,四面空荡。君洋侧望严明信,他们的背后就是荒凉的岛,远处植被稀疏,品种随意,长得杂乱无章。
可有这个人在,往往让他忽略了此地是穷山恶水,条件简陋得可憎,也忘了他们面前形势严峻,任务开始的日期越来越近。
这儿倒像是个世外桃源、度假胜地。
严明信眼中有淡淡的愁云,路过的海风没能吹走。
君洋望着,忽然说:以前开1151,我叫他们不要排我夜班。
严明信忙回神,问:为什么?
因为我太狠了,君洋面不改色,说得煞有介事,天一黑,我看见我自己都怕。
哈哈!突如其来的冷笑话让严明信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一笑,眼里又拨云见日地透出光了,你狠,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就事论事的话,君洋本来想建议他先把人召集起来,开个会,交流熟悉,可看了他的眼睛,君洋改口道:其他事不着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睡个觉。你眼里有血丝。
不用不用。严明信不是没睡好,他是看见322和它的兄弟们被涂装,贴片覆盖住了他引以为傲的标识,一时接受不了。
那是他为之奋战的信仰,是他家整整两代人守护的鲜艳,哪怕只是个形式,盖住的一瞬间,他也无法轻飘飘地面对,眼底霎时一热。
说出来好像又太矫情。
可没有正当理由,他无法解释自己眼红什么,君洋以搂搂抱抱相要挟,把他赶回了休息室。
严明信刚躺下,又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把文件夹拿给我。
你能不能睡你的,别管这么多?说了我先替你筛一遍。君洋坐在桌边,一手远远地举着文件夹,一手压他肩头,把他按了下去,真是爱操心,我当队长的时候什么都不干,连饭都不用自己打。
严明信说:你那不是欺负人吗?我们队长都是反过来给我打饭的。
君洋嘁了一声,不屑道:他闲得吧。
说罢,他继续研究各中队整理汇报上来的港口资料。
有的人颇有见地,写得头头是道,但真假几分还需进一步勘查;有的人就有点眼高手低了,东一句西一句,写得五花八门。
可看着看着
真是见鬼了。
君洋后知后觉地回过了味儿来,心想:严明信人高马大手长脚长,干嘛要让队长给他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