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无数双脚从他身边经过,他先是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眼神迷茫又无助,然后把头埋在胳膊和腿间,身体微微抽搐着好像是在无声闷哭。
这不是后怕的哭,他就是难受,一股无名的巨大力量催着他悲痛,眼眶无法控制地湿润落泪,这世上人这么多,他独独再见不到那一个人。
红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第四回的时候,祁穆师挥手叫来保镖送温之卿回去。他还有公务处理,没功夫陪温之卿感伤死者已矣。
保镖跟在温之卿后面,看着他回了在江城的公寓,又等到他的妹妹,也是著名女星温心柔上了楼才离开。
温心柔在影视基地拍着戏,突然收到祁穆师带走了温之卿的消息,急匆匆请假赶过来,看到温之卿又恢复了两年前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心里恼恨不已。
明明温之卿回了乡下的老家休养之后,已经差不多淡忘了失去挚友的痛苦,偏生祁家的人还要再来横插一脚,打量他们祁家的人是人,温之卿就没人心疼了吗!
这一开口,她语气就有点不好了,“安安,你还要为他难过到什么时候,死者已矣,你总是要往前看的!”
温之卿捧着一本同学录轻轻地说,“这世上,最不该忘记他的人就是我。”
温心柔深吸一口气,“你都知道了?”
“你们都知道,可你们都不说。”
“是,我是早就知道祁少师对你什么心思,他是对你有情,可不管他有多么情深意重,你对他只是单纯的友情不是吗?你没有义务必须回应他的感情!”
温之卿闭了闭眼,“所以,任他情深意重,我也无动于衷?我这样做,和薄情寡义有什么区别?”
“安安,你从来不欠他什么,”温心柔走过来,在沙发上坐着的温之卿面前蹲下,“他会死,是他们自己官场上的那些腌臜事造成的,与我们这些平常人何干呢,更和你没什么关系。”
温心柔说完就见温之卿朝她凄凉一笑,“柔柔,你以为感情是能简单衡量的东西吗?你觉得我不欠他,我却觉得,还他一辈子也不够。”
温心柔愣住。
温之卿平和的神色慢慢激动起来,“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河水能逆流,南极能融化,就是太阳有朝一日也会从西边升起,我们差的,不过是挑破那一层窗户纸,我可以试着喜欢他、爱上他,我也可以试着接受和他亲吻、拥抱,甚至做.爱。”
声音一瞬间失控,温之卿把脸埋在手心里轻声呜咽,低低的抽咽声让温心柔哀恸不已。这种隐忍的男人哭腔,任谁听了都无法不动容。
“只要他说出来,只要他说出来……我都可以答应他啊,我可以学的……”
“可是他怕伤害我,唯恐让我为难,因为你们都怕伤害我,所以你们宁愿瞒着我……”
“你们都想保护我,可是……可是少师……少师……他该多难过……”
温之卿抽咽着抬眼,琥珀色的瞳孔闪着泪光,“他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我……我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只有一个人啊,他该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