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只是歌不太合心意,贾代善听得心里一阵阵的腻歪。
那边甄老爷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告罪上了,国公爷,犬子无状,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有教好,您教训的对,我已经把他关在家里反省了,还请您消消气。
小事罢了,等他伤好了,仍旧叫他来我这里当差。贾代善和他碰了一杯,年轻人,慢慢教就是了。
合着又忘了他自己也年纪小这件事了。
颜灵筠抿了一口果子露,斜睨贾代善一眼,荣国公比我还小一岁呢,说起来话倒是老成。
颜灵筠十八中探花,第二年秋日先帝驾崩,十八岁的贾代善守孝到一半被夺情,危难之际救了德熙帝一命。
德熙帝即位至今五年,他俩正好一个二十四,一个二十三。
甄老爷很会说话地道,二位都是青年才俊,更叫我觉得犬子无才无德,不堪大用了。国公爷大度,在此谢过了。
说罢长揖到底。
太客气了,这事儿既说开了,就揭过去不提了,今晚还是说些旁的。贾代善见颜灵筠一直盯着那位临波看,略带醋意地道,颜大人在看什么?
我在看她的琴。颜灵筠欣赏的目光从那尾琴上恋恋不舍地划过,我如果没看错,这是前明的奔雷,流落此地,着实是可惜了。
颜大人自然不会看错。
贾代善喝尽杯中酒,看似随手将杯子抛了出去,那酒杯恰好停在琴弦之上,拨响了一个杂音。
临波心中大惊,手指在琴弦上割了个口子,连痛都来不及感觉,笑容里带着惶恐,可是临波伺候得不好?
你这琴卖多少钱?
第22章
贾代善无语地看了一眼和他抢台词的贾小赦,贾小赦无辜地回望他爹,还要捅刀子,爹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饶是贾代善这样的慈父心肠,也恨不得比他揪过来捶一顿,他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那不是。贾小赦感觉到危机感,露出一个讨好的甜甜的笑容,我爹好大方的。
鬼灵精。贾代善捏了一把小脸,对着临波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这琴多少银子?我买了。
临波已然恢复了镇定,抬头对着他盈盈一笑,极是大方得体,奔雷是临波祖上传下来的,临波已流落风尘,使父母亲人蒙羞,要是连奔雷都卖了,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鸨母笑着上来打圆场,国公爷见谅,这琴就等同婢子们的吃饭家伙,哪能把吃饭家伙卖了。
冲着这把奔雷,就有不少读书人来捧临波的场,卖了还怎么做生意呢。
颜灵筠按住贾代善的手,你说得有理,我不过随口一句,琴你们自己留着就是了。
贾代善瞥见他嘴角的笑容,就跟狐狸似的,倒有些同情这位临波姑娘了,让你卖,你不卖,等着狐狸精想出折腾人的法子来了,说不得连银子带琴都没有了,还得倒贴大把好处。
想着便借机反手握住了狐狸爪子,占一占小便宜。
颜灵筠抽了两次没抽回来,警告地横了他一眼。
赶紧他妈撒手!
贾代善不为所动,捏得很紧了,宁国府有一把太古遗音,我回去就写信给兄长讨过来给你。
荣国公对颜大人真是不错。甄老爷跟鸨母打了半天眉眼官司,听到这句刚好笑笑,转了话题,心中对临波不给面子大为不悦。
诸位贵客都不理她了,临波却流露出不在意的神色,择了一曲新近流行的小曲弹奏起来。
颜灵筠见状,对着甄老爷笑道,荣国公人品贵重,对谁都不错。我看这花台已经搭好了,不见美人起舞,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甄老爷已经尴尬得脱敏了,说大实话道,本来是安排了的,只是看小公子也来了,怕吵着孩子,就换了临波。
甄老爷很细心。颜灵筠低头问贾小赦,赦儿,你是想听曲儿还是看舞?
贾小赦被他叫得整个兽都软了,怎么颜大人叫出来的名字就这么好听,他搂着颜大人的脖子蹭了蹭,乖巧道,颜大人想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甄老爷心说这到底是谁儿子,手上一指鸨母道,妈妈去安排吧。
鸨母赔着笑应了,走的时候把临波一块儿拉走了,下楼梯的时候低声埋怨道,小姑奶奶,你知道来的是什么贵人么?琴也由得你了,居然还敢给摆脸色。
临波扯住她的袖子,把人拉到角落里方道,他们这样的人家,什么卑躬屈膝小意温柔的见不到,妈妈往常不是很懂的吗?
哦哦,我明白了,你这是那什么欲擒故纵。鸨母又高兴了起来,有些迟疑得看着她,那一会儿你
既是我的客人,没得虎头蛇尾的,善始善终才好呢,我这就是换衣裳,妈妈放心。临波见她还有些犹豫,又解释道,您也瞧见了,带着小孩儿来的,意浓的舞自然是比我好,可却不太合适吧?
鸨母犹豫再三,最后道,行!妈妈就指望着你了,可千万得给我迷倒一个,往后咱们就不用愁了。
她们虽是避着人说话,未曾注意到,有个小丫鬟矮身躲在楼梯栏杆处偷听,偷听完径直就朝楼上奔去。
再说回二楼的贵人们,颜灵筠在这等风月之地却是比贾代善自在许多,偶尔还能和着人家的调哼两声,看贾代善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他忍不住嘴欠调侃道,荣国公似是不常来这些个地方。
难不成颜大人常来?
颜灵筠比了个嘘的姿势,不可说。
他本就唇色淡,最近又失血过多,还没补回来,嘴唇愈发浅淡,似是一触会化,贾代善顺着他的手势看了半晌,舔了下嘴唇,顾左右而言他,怎么还没好?
急什么,这不是就来了么。颜灵筠道,他坐了靠窗的位子,看得自是清楚,结果贾代善佯装也想看下头,把凳子拖过去与他贴在一处,他用手肘推推这王八蛋,我与国公爷换个位子吧。
不必,这样就可以了。贾代善握住他的手肘,把人把怀里带了几分。
对面看得一清二楚的
甄老爷并不是个煞笔,他出身勋贵,又久在商场纵横,原本有些不明白的,如今也该明白了,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我叫备着的水仙酿还没来,我去催一催,荣国公和颜大人先观赏着。你们也出来吧,别打扰了贵客的雅兴。
坐对面看去。颜灵筠推他,荣国公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收了神通吧。
我以为我说得挺清楚的,颜大人也知道得很清楚。贾代善自己挺高兴的,觉着这个姿势十分像一家三口。
有句讲句,就是小史氏还健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曾有过这样亲密温馨的动作。
荣国公,我们从前只是点头之交,在金陵相处也不过半月,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你这样死缠烂打。颜灵筠道,我并非绝色,性子也不讨喜,荣国公要是好男风,不说别的地方,就说着金陵城,千八百的美人供您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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