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素日里最宠爱你,不想你变成这个样子,今日便目无兄长,明日岂不是要目无君父。也赏明凓二十板子张长记性,改禁足为半年,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了,什么时候出来。他突然觉得有些疲惫,抬手招了贾小赦近前,初来宫里,睡得可好?
睡得挺好的,就是陛下家里的水和饭食太贵了。贾小赦道,花了我十两金子呢,多住几日就得让我爹给我送零花钱来了。
他纯然一片天真,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是在告刁状。
牡丹院伺候的悉数被杖毙,发的短命财又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甭管德熙帝为了什么,明夙心里爽了,他抿着新送上来的好茶,夸奖小貔貅道,今天的话说得很好,只是往后不是我交代,不要这样说。皇帝一是气恼儿子蠢,二也是为了捧杀我。这一招,他倒是用上瘾了。
这事传出去,便是德熙帝为了侄儿连亲儿子都打了,谁人不说他大公无私,不计前嫌呢。
贾代善是在保龄侯府听的这个消息,史老侯爷道,先帝天纵英明,可惜生了两个蠢儿子,矮子里拔长子选了上面这个,要是废太子管住了自己的裤裆,上头坐着的说不得是谁呢。
这都是命。贾代善脸上还带着些许红痕,我只管听老侯爷的吩咐。
史老侯爷虽然没有抽他,也没有给好脸色,哦,你听我的,那和姓颜的王八羔子断了吧。
贾代善抿着嘴唇没说话。
呵,看吧,这就是男人。史老侯爷凉嗖嗖地道。
您这话的,难不成您是个女人?
史老侯爷抄起拐杖,老当益壮地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我是女人?是不是?!是不是?!
贾代善只得生受了。
史老侯爷打得高兴了,重重把拐杖丢在地上,你求我的事,我答应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亲王是什么样的。
贾代善下月就要回金陵,怎么能放心得下儿子,只得求了史老侯爷照看。
史老侯爷大约算得上是他心目中最可靠的人了,甚至超过贾演贾源和贾代化。
多谢老侯爷。贾代善道谢,站起来的时候都听见自己脊梁骨在嘎吱嘎吱响。
荣国公,真的是很惨了。
老侯爷赶走了贾代善,赶着午后就进了宫,德熙帝余怒未消,在荷花池接见了他,老侯爷怎么来了?
受人指使。老侯爷老谋深算地一笑,荣国公怕他的宝贝疙瘩受委屈,请了我来。老臣不才,在朝夕堂上两堂课还是可以的。
德熙帝笑道,老侯爷不嫌劳累,上个十堂八堂也是可以的。
随后就把儿子不成器的事诉苦说给了史侯听。
在儿子不成器上,史老侯爷太有发言权了,他道,谁说不是呢,老臣家两个逆子也是如此。老臣要劝陛下一句,惯子如杀子,现在年纪小还能掰得过来。臣属家中儿子无用,不过败些家业,可皇子们如果败的可是陛下的江山呐。
德熙帝最是倚仗他,听完不再犹豫,还请老侯爷出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跟我念,颜家人莫得心肝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么么哒^3^
第37章
保龄侯要进了朝夕堂的消息,很快就引发了一阵热烈的讨论,他们并不知道德熙帝那点龌龊之心,只当是德熙帝发现皇子们都不成器,得严加管教了。
但是有一个人,心中却感到大为不快。
那便是德熙帝属意的储君人选,二殿下明决,他与明净一母同胞,都是已过世的贞元皇后所出。
诸位皇子中,唯有他得德熙帝一手教导。
如果说颜妃是隐形的皇后,那明决便是隐形的太子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德熙帝点了保龄侯教导几个弟弟是一个风向的转变,难免找了自己埋在宫中的钉子,想要问个清楚。
这一动,便落在了颜妃眼里。
颜妃暂且隐下不表,已经将这几个钉子都记下了,只等有用之时,再拔/出来。
趁着史老侯爷还未正式开课,她请了明夙和贾小赦来朝阳宫吃点心,水榭四面通风,连个帐子也未挂,就是有人想偷听,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想来还在生我的气?颜妃问得是明夙,手下却将一碟子新做出来的白糖千层糕推给贾小赦,听灵筠说你喜欢吃桂花酒酿,这是新学的做法,你尝一尝。
贾小赦对着美人,不大会记仇,尤其是颜妃这样漂亮的,他拿了一块糕,撕做两半,另一半塞在明夙嘴里,这才轮到自己吃,刚一入口,眼睛都亮,唔!好吃!
香软蓬松,连着桂花味道都比寻常的要馥郁清甜,又有别的甘美味道,回味无穷。
我在里头掺了一些莲花,你果然爱吃。颜妃又叫他尝边上的咸点心,烤包子,我没有用猪肉,新得的狍子肉,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贾小赦不意都是她自己做的,咽下嘴里的千层糕,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多谢颜妃娘娘。
真真是乖巧。颜妃摸摸他的头,不记恨我那日凶你吧?
贾小赦就靠到明夙边上不作声了。
明夙已经反应过来了,脸色缓和了许多,只是天生一张阴沉脸,也没显得多高兴,姨妈也该和我说一声,再不济同舅舅先通个气,没得伤了咱们情分。
颜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是旨意出了京之后,我才知道的,已然来不及了。这几年里,陛下疑我的厉害,除了我近身几个人,旁人我都是一概不信的。你端看小七就知道了,只得徐徐图之了。
以姨妈的谋略,还不护住七殿下吗?
夙儿,世人眼里,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寻常人家婆婆惯坏了孙子,做儿媳的都无计可施,我一个做妾妃的,护得住谁。颜妃看贾小赦紧张,搂了他过来,我和你哥哥说话,你吃你的。这是新鲜牛乳冲的,你还小,喝这个有好处。
颜家人心里都一杆秤,左不过是划算不划算。
她这个做母亲的送了儿子去当枪口,又何尝不心疼。
可现在撕破脸,没有丝毫益处,谁人都救不下。
贾小赦嗯了一声,双手抱着杯子一口一口抿了起来。
明夙点点头,有舍有得,娘娘不方便,我来就是,好生打上几顿,总会老实些的,七殿下才五岁呢,听舅舅说从前也是很乖巧的。
颜妃听得笑起来,好孩子,还是你舅舅会教人。你舅舅可好?
挺好的。明夙说得是实话,可见娘娘生气也是假的了。
一开始是真的,后来也就算了,你舅舅这些年过得也苦。颜妃也给他倒了一盅牛乳茶,有些事,灵筠多半不会告诉你,可你现在入宫了,只得我做这个恶人了。你娘不是自愿入宫的,颜家家底并不清白,你外祖母当年是京中红极一时的清倌人,后来牵扯了不该牵扯的人,靠着你外祖父逃出一条命,二人做一对普通农家夫妻倒也惬意。我和你娘的琵琶,便是她亲自教的。可惜好日子也就那些年,你娘及笄之后,家里来了几个贵人,瞧中了相送进宫去。二老自然不肯,结果
她说到此处,潸然泪下,别有一种凄美,无声无息的,在夜里头就去了,后来才知道,是一种秘制的香料,混在夏日驱虫的草药里,我们也不知晓。我和你娘吓坏了,第二日贵人又上门,她便应了进宫之事,为的是保住我和你舅舅的性命,也是贵人帮忙,才给了颜家清白户籍,让你舅舅得以科考。后来的事,也就那样了。
明夙轻笑了一声,姨妈为着舅舅,舅舅何曾不念着姨妈。姨妈不知道吧,那日废太子的酒里是下了药的,为的就是寻一个废太子的错处。可惜我娘赶到的及时,给拦下了。您说,在那个时节,谁会做这等事。只可恨我颜家,只能任由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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