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汉为他解下粗绳,江纾方能坐起身活动筋骨。他的两只手上都留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与嫩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汉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惊。
他一边整理内务,一边忍不住开口问道:小二爷你之前就认识二爷吗?
你说古峷?江纾刚想说认识,话音一顿,否认道:不认识。
大汉眼睛却亮了。
看来这人在二爷心中的分量是不轻的了,连他那个爹都不敢直呼二爷的名讳,他这声小二爷叫得没错!
大汉嘿嘿笑了两声:没关系,现在认识了
打从我认识二爷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有人能跟二爷睡一个屋呢。
江纾笑了一声,眼里却没有笑意:你很羡慕?
听到江纾这么问,大汉吓得窜出半米远,神色慌张,连连摆手:不不不,别说我了,这里的人谁也不敢啊,敢踏进一步的,甭说腿,命都能给削没咯
江纾心里满意,面上不显,站起来在屋里打量了一圈,随口问句:那你现在不也进来了?
大汉战战兢兢龟缩在一旁,细声细语道:那是二爷吩咐。
江纾点点头,站定在门口,见大汉有种欲走过来拦的架势,神色了然:吩咐你来监视我的吧,他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纾:你是我的,你只能喜欢我。
古峷:嗯,是你的都是你的,所以...再亲一次?
江纾:呵,不是叫我睡吗,再见。
古峷:......我太难了。
第33章
大汉没有告知他古莘的去向。
不仅如此,今天一天,大汉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除了不让他出去,对他倒是挺言听计从的,这犄角旮旯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他们俩,不出半个小时,江纾就跟大汉熟络了不少。
大汉名叫金铁头,是村长金毅的儿子。
据金铁头自述,他这名字还是祭司,也就是古莘他娘取的。
很不巧,金铁头出生那日正好没赶上晴天,海上云层骤降,波涛汹涌,龙卷突袭,天动地摇,似要融为一体,被祭司断定为凶兆,早亡之相,会给陂魚岛带来祸乱。
村民们认为是金铁头的降世引来海神的不满,扬言要把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丢入大海平息海神的愤怒。
村长体力有限,晚年才得此子,舍不得这唯一的独苗,再三考虑后决定破例,求祭司施法留下,祭司生为人母,感同身受,起了恻隐之心,答应了。
瞒着众人,祭司古岚先在祭海大典举行当天使出一招狸猫换太子,换走村长的独子,事后又为这个灾婴起了个好生养的名字,偷偷做法施咒,嘱咐村长万万不可将此灾婴带出来抛头露面,不仅要瞒过岛上村民,更要瞒过老天爷的眼睛。
就这样,金铁头苟活到了现在,成为古莘身边唯一一把好手。
铁头,有水吗,这里没
小二爷想喝水?好嘞我马上去打!
金铁头步履飞快,扛起两个大桶就往井口的方向跑,江纾欲言又止,拎起烧水壶的手一时之间不知是放还是不放。
他只是想提醒一下金铁头水壶里面没水了,怕等下古莘回来没得热水喝而已。
唉,江纾摇摇头,想着金铁头块头能长这么大个不容易,就是人有点傻,还没点戒心,随便一问,自家底全给掏空了。
因为有金铁头在,今天江纾哪也没去,就在屋子附近走动,古莘放宽了对他的管制,允许他活动的范围扩大到整个院子。
从金铁头的嘴里得知,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村长家,古莘于一年前就住进了这里。
院子不大,一两颗老树歪歪斜斜站立在屋子旁,屋子大小不一,全是白石红砖墙体,顶部盖瓦,看起来有些年份,最小的一间放杂物,最大的是村长的居住地,中间最不起眼的是留给古莘住的。
金铁头说那原本是他的屋子,自从古莘来了之后他就被赶出来了,只能搬去跟他爹一起住。
他爹也不让他喊这人叫叔,说不能辈分比他小,金铁头就想着他管村长叫爹,那辈分不能比爹小就是爷,又想着直接喊爷他自己心里又不爽,就管古莘喊二爷,一开始认个长得比自个儿还嫩的长辈他心里是很不服气的,但过段时间后,他就安分了。
不仅安分,还越叫越顺口,就差改口认祖宗了。
不因为别的,就古莘治村民的雷霆手段,他每看一次心就咯噔一下。
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给这位大爷善后了,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哆哆嗦嗦到后来从善如流,甚至习以为常,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江紓听着好奇,就问他:古莘让你做什么了?
金铁头面无表情,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眼神看着他:处理尸体,大部分的尸体二爷会叫我埋掉或者直接丢海里,一小部分的就捯饬好放回原地给那些人开开眼。
江纾眼皮一跳:他杀了多少人?
金铁头皱眉想了一会,摇摇头:不知道,没细数过。
江纾想起上次赵六尸体被村民发现的事,如果照金铁头这样说的话,以他们娴熟的手法按道理讲不可能会出事。
尸体没有及时处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古莘故意要引起恐慌,一种是没有办法。
可现场没有经过精修处理,难免会漏洞百出,若是暴露出点什么,就会被村民盯上,古莘是个谨慎的人,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煽动人心。
江纾感觉是第二种。
上次赵六的事是因为我?
果然,金铁头没有否认,轻轻点了下头:嗯,是暴露了。
暴露了。
没有经过精心雕琢的尸体曝光在村民面前,一开始大家会害怕、恐惧,人心惶惶,可时间一长,等众人冷静下来后,他们就会发现不对。
他们可能会为了活命、为了揪出幕后凶手而挖出尸体,仔细研究上面伤口,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会发现这一切皆是人为,而非鬼怪作祟。
能够搬起重物,最起码得是名男性,岛上健硕男性众多,却无一个是对手,在体格上有一定筛选,最关键的,是致命的竹箭。
弓箭在这座岛上是稀缺物品,不是谁都能用得起,岛上匠人有限,能够打造武器的只有一个家族的人,龚氏。
陂魚村存留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这些年来刀箭之类的打猎工具皆出自龚氏匠人之手,可以说没有龚氏,陂魚村不一定能生存下来。
村民们也曾经怀疑过是龚氏的人,但碍于此,便不敢造次,而且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明是龚氏的人干的,他们便不敢直接将苗头指向匠人。
除去匠人,稍一思考,符合筛选的人就只剩那么几个,答案呼之欲出。
而当这层遮羞布被揭开,古莘又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呢?
江纾抬头望天,日头西斜,余晖将天空切成一半红一半蓝。
他倚坐在矮树旁,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手边柴火堆早已熄灭了火,壶里的水凉了热,热了又凉。
一天过去了,古莘却还没有回来。
金铁头拿了张钓鱼椅坐在江纾对面,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在树上折断的枝干:小二爷,要不我再去生个火?
江纾闭目想了会,从喉咙里吐出三个字:不用了。
静默半刻,他睁开眼睛,站起身,利落道:去找他吧。
见江纾站起身,金铁头也连忙起身,抿着唇难为情道:不行啊,二爷吩咐过
江纾冷冷瞟了金铁头一眼,硬生生让他把未说完的后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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