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了
伴生枝于他而言不过是难得的补药,但对眼前的瓷器般脆弱的人来说却是救命的良药。
只要一想到没了那药,这个人有可能年纪轻轻便逝世,心间就如烈火灼烧般疼痛难忍。
我可以放血,而且有法子褪去毒性。男子这个时候的声音已经略显低沉了,瞟向清粲的眼神中有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情绪表露。
阿霏也哀求看向清粲,希望他能接纳这个办法,在她眼中,除了清粲的健康其余人关她何事。
清粲眉眼间不见情绪起伏,眸中虚无不入半分人影,依旧淡漠道:不用,吃了就吃了罢,我不食人血。
第85章今天公子头疼了吗?
清粲这句话中的意味很显然,这药既然已经被这人吃下,那不管是直接服用人血还是提炼这血中未消化的药效无论哪个方法,他都不会采用。
吃下去的药,清粲绝对不会再服用。
阿霏脸都要气白了,这气却不是对着公子,而是冲着那拿到药就吃了下去的男人。
公子何其高贵,现在的局面她一早就想到了,把这家伙带了过来不过是尚存一丝希望,如今以公子的性子是绝不会再服用此药。
既然这样的话,阿霏扭头看着男人危险地笑了笑:你去死吧。
声音刚落,不知从她身体哪一处飞出的银针直奔男人的太阳穴而去。
阿霏的银针只要蹭破一层皮就能让人瞬间致命,而且毒性无解,除非公子出手。
略显狠辣的笑意还未怎么扬起,就与一道疾速甩来的茶杯盖相撞,被撞开了原定的轨道,擦着男人的耳侧直直地穿透了那背后的木柱。
用力之大,可见一斑。
男人心下微凉,那错开的银针擦着他耳侧过去时带起的破空声深入耳道,他心底还来不及为阿霏的武功而心惊就慌张地看向清粲。
再一次动用内力的清粲以手成拳抵在唇上似乎想要抑制住身体本能的反应,但毫无效果。
那霜雪铸成脆弱不敢的人身体似是受了巨大的伤害,止不住的轻咳,虚无淡漠的眸中也因为身体筋脉产生的撕裂感漫上浅淡的一层水色,这些已经足够那些把清粲放在心尖上的人恨不得感同身受了。
可是直到清粲拳上漫开无法遮挡的血色狠狠刺痛了他们的眼时,他们才知晓,原来人心产生的剧痛可以没有底限的叠加,叠加到他们牙关咬合间都有腥味漫开。
阿霏的手都有些抖了,跪伏在清粲身侧,想要去探他的脉,声音也断断续续道:公子,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公子不能轻易动用内力,每一次这么说从来不是提醒公子,而是时刻警醒他们自己,要看护好公子不要让他动武。
世上最不在意公子身体如何的恐怕只有清粲自己了。
虽然不知公子为什么阻止她杀了那个男人,但就是因为她擅自动手才逼得公子出手,愧疚的阿霏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清粲放下手,抬起另一只手刚好避开了阿霏想要探脉的动作。
拿起还剩一半的茶壶,冲掉了手上的血色,清绿茶水中混合着丝缕红色,看得人们眼中生痛。
清粲不以为然道:我的身体没事。
虽然时不时咳嗽,时不时吐血,但只要仅存的那点神力滋养一下,就绝对死不了。
也没人能让他死。
可惜这句话没人信。
凉宏豪黑着一张脸,对上清粲却又毫无办法。
凉平阴已经快要被无形的愧疚折磨的站立不住了。
清粲起身,面色淡淡,不去看他唇上那点染的一抹血色,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可那既让他们心痛,目光又忍不住胶着在其上的艳色为这个人带来了难得的鲜活气与妖魅般的稠丽。
这事就算了,都回去吧。
凉平阴这辈子的命数因为他的到来绝不可能再如原先一样,没有一系列的磨难也到达不了那种辉煌,不过他的命也不能丢就是了。
他这次把两人找过来,一是为了就近看一下凉平阴的命数,二是为凉城未来找一个主持大事的人。
他虽担了个凉城公子的名号,却不会真的事事亲为。
凉致白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马上就要成年,这些年对于凉城里里外外也了解较深,未来由他主管凉城琐事就很好。
而凉城二少爷还不知道他未来的日子已经被某人平静地预定好了。
男人想要上前,被凉宏豪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去路。
只能错开他的身影看着清粲面色苍白地进了里屋,心头微涩,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又默然无语。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这个时候如果开口恐怕也得不到那人的一丝关注。
垂眸面色微暗的男人眸中暗涌翻起,这次计划最大的失误就是他不知凉城公子竟是这样的存在,一举一动尽是掩不去的风华清冷。
就连他这样冷心冷肺的家伙都把心裂成了两半,既悔又恨。
除了那日两个少爷见了凉城极为神秘的公子,就再无人能闯进那重重的迷障见到居于后府深处的凉城公子了。
二位少爷出来后,对于凉城公子如何闭口不谈,但若是有人敢说一点有关他不好的地方就会惹得他们勃然大怒。
凉城四少爷凉平阴更是时常外出,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面色阴沉极少展颜,听闻他人谈及清粲公子面上还会恍神片刻。
不过乐城公子乐吟修却不知缘由地送来一盒东西,凉城城主看了后沉默许久送到了后府。
那东西却被清粲截住了,面不改色地丢到了竹屋后的池子里,漫起一片片的晕红。
正是那服了药的男人也就是乐城公子乐吟修放了不少血凝练出的药块,可惜他心怀悔意丝毫不心疼放出的血,就这么被清粲丢掉了。
匆忙赶来的阿霏还是迟了一步,看着池水中上涌的红水,既无奈又苦恼。
这次一扔,怕是天下再难寻得此药了。
乐城中,乐城公子乐吟修自从外出回来后,就整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去了易.容面具的他俊美温润的容貌如打磨好的玉石,放在外界就是一方珍宝,不过分闪目也不会让人错过此玉。
弹奏的琴音也杂乱无章,旁人一听便知道弹琴的人心思不在此处,往日优美动人的琴声此时却还不如一个初入门的学童。
在乐吟修放了小半身的血,再放几乎要到危及性命的地步时,乐城城主终于皱着眉寻过来了。
二人闭门谈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乐城公子再无笑容。
入夜,在凉城后府中,这里一层叠一层的迷阵中有人在越阵。
看他颇显轻盈的身姿,似乎这些迷阵对于他的阻碍性并不大。
武翼卓腿上蓄力穿过了最后一个陷阱,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淡淡些许杀伐之气就算尽力收敛也依旧缠绕在眉宇之间。
身手不错。
突然,在寂静的丛林间,一声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传了出来。
霜雪交杂,溪水过石。
无法忽视的冰冷与清润,在人心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武翼卓双眼一眯,凌厉的目光转而直直射向声音发出的那处,只见一抹看不清具体的人影在丛林的叠影之中隐约外露。
他几个抬步就穿过了那些障碍,看清了这个影子的具体模样,脚步微顿,平稳的节奏一时失了节奏踏在地上显得杂乱不堪。
清粲正收回了关掉藏在那里的机关的手,这也正是武翼卓能这般轻易地闯过这些机关的原因。
毕竟是耗费了如此大心力铸成的防护,纵使这武翼卓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就能闯过这些迷阵。
武翼卓眼中清晰地映出这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