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下人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离开时还贴心的关了屋子的门。
云容这才走回去,撩了珠帘,对里头坐着的周涣之无奈道;平日里嘴上没个把门就算了,怎么公共场合也这样?
周涣之微微低着头,小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既然屋子里没了外人,周涣之的胆子又回来了,他这次压低了声音,朝云容说道:容哥儿,你可千万不能去做那劳什子的驸马。
驸马说的好听,娶了皇室公主,其实就是男子卖身去了皇家。
而且还有诸多管束,一辈子看公主的脸色行事,别说是纳妾了,就连进不进得去自己妻子的房都是两说。
一旦娶了公主,就不能住在自个儿的宅子,得跟着公主去住公主府,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不说,别人家都是男子休妻,到了公主这儿简直反着来,成了女子休夫,真真是不可思议。
虽说成了驸马可以给自个儿带来不少好处,但依着云容的才能根本不需要这些。
云容看着里间绣了山水图的玉面屏风,没有说话。
周涣之急道:你莫不是喜欢上七公主了?
云容这才移开视线,缓声说,不是。
周涣之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让她找其他的倒霉鬼做驸马吧,反正你是不能去的。
一旁的苏玉清皱着眉头,冷声说道:这是容哥儿想拒绝便能拒绝的吗?就怕七公主找了圣上当众赐婚,那才是根本没地儿跑。
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三子四女,前面的三个女儿皆已成家,只剩下这么个小女儿待字闺中,甚为得宠。
再加上七公主的母妃德妃在皇上面前颇有脸面,让七公主养成了副无法无天的模样。
照着当初望江楼里她就敢独自一人闯进来,此女性子可见一斑。
所以,七公主极有可能会回宫让她母妃去向皇上讨份赐婚圣旨。
越是这样想,云容脸色就越难看,莫说他压根儿不喜欢七公主,就算喜欢,也不会让人逼婚。
苏玉清站起身子,看着云容紧抿的嘴唇,想把他拉起来,我们现在就去前厅,你去寻了伯母,便立刻回去。
云容坐着没动,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情绪,提前离开总归是不好的,要想拿到赐婚圣旨少说也得十天半月,我散了宴回去会与父母商议,你们不必担心。
*
好不容易熬过了长公主府的荷花宴,云容三人跟着一众世家公子小姐一起从花园到前厅去与家人汇合。
云容虽然满怀心事,但面上却让人看不出丝毫异常,顶多神色比来时冷淡了一些。
与主家告别之时,云容看着长公主慈爱的眼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与云裳站在云夫人周氏身边向诸位长辈行礼后就告退了。后边的长公主还想拉住云容说说话,被一旁的徐驸马察觉,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长公主看了眼自家夫君,低声道:怎么了?
徐驸马对前厅还没散完的贵宾歉意一笑,拉了长公主去侧间。
他此时的娃娃脸上没了丝毫笑意,语气带着几分遗憾道:殿下,云府的那位你就别想了。
长公主闻言挑眉,奇怪道:我看你不是也对容哥儿很满意吗?况且我们端宜也是喜欢的,怎么就别想了?
他这妻子,被自己母后皇兄保护的甚好,看着聪明实则性子单纯。
在宴会上暗示听不懂,徐驸马所性就把话题给挑明了,殿下没看到七公主跟上去了吗?
就算亲妹妹再亲,也亲不过自己的女儿,他们婉儿虽说是个郡主,还是比不得公主金贵。
在回程的路上,云夫人自然是与来时一样,跟云裳一辆马车的。
可是在登上马车前,她转头看了看站在马车边扶着她的云容,别人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她这个做娘的还是多少能察觉到不对的。
云容见他娘突然停下,温声道:娘,怎么了?
周氏目光微闪,既然容儿不说,自有他的道理,现在在外面询问也委实不太方便,遂没有多问,只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回家给你们两姐弟做些什么吃的。
凡是参宴,世家子弟都得注意仪态,少有能在宴席上吃饱的。
周氏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云容点了点头。
等到了云府,已经将近酉时。经过一整天的活动,主子们自是要先回自个儿的院子去梳洗一番。
云容在夏竹的伺候下换了身家常便服,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后,便去正房与父母用膳。
云尚书早早的就坐在八仙桌后,听着云夫人说起在长公主府参宴的事儿。云容走到正房门口,小丫鬟恭敬行礼后给他把帘子打开。
他脚步迈的轻,进了门没走几步就听到周氏正在跟云逸谈他画画的事。
我当时都惊了,虽然知道容儿是个有本事的,但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你是没看到,那幅宴会图展示出来时,那些人的眼睛都瞪大了至少一圈。
云逸差异道:是吗?
他大姐姐云裳柔声说了一句,确实,那画技着实不凡。
这些话传到云容耳朵里,让他头大如斗。他当时为什么就那么想不开,偏偏要上去画什么画?
现在好了吧?搞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想到这,云容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冷淡,走过去看着他爹娘行了一礼,爹,娘,大姐姐好。
云尚书笑笑,坐。
云容倒没坐下,而是直接开口道:爹娘,我今天见着七公主了。
七公主?她今日来了长公主府?
周氏有些纳闷,她怎么在女眷那边没看到?不过转念一想,长公主是她姑姑,公主府应该比她们这些个外人熟悉,没见着也正常。
云容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嗯,殿下说要招我为驸马。
云夫人还在一边思索,云容碰了个女子哪怕是公主也不会特意说出来的,哪知道猛然听到云容这么一句,惊的差点跳起来,什么?招你为驸马?
云逸眯了眯眼睛还没说话,周氏又接着道:是不是你听错了?哪有公主私底下跑到男子面前去说这话的?
云容扯了扯嘴角,如果是我听错就好了。
云逸皱眉,这话能有听错的?容哥儿,你观当时公主说话神色如何?
云容想了想,因为玉嫣兰当时说出的话太过大胆,他是转了脸看了她好几眼的,因此她那时脸上表情云容记得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个,云容的心狠狠沉了沉。
见他面色不好,云裳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宽慰道:容哥儿,你别怕,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感受到手心的温暖,云容这才艰难道:及其认真。
这时门口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可是需要呈上晚膳?
今日他们一家子说话屋里没留下伺候的人,下人全在外面候着。
云夫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儿子都快被人给吃了,还吃个劳什子的晚饭?
周氏柔和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不用,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像是听出了主子话语中的怒火,小丫鬟急忙应了一声,守在正房门口的下人都自觉的远离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