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你别怕,有什么就说出来,万事有爹娘在。
云尚书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沉声出口。如果有人要刺杀容哥儿,无论是谁,那都是跟他们云家过不去。
看着他爹娘那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云容轻笑道:刚才在猎场上六皇子不是说了吗?只是一场意外,并没有人想要害我。
云逸挑了挑眉,意外?
什么意外?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周氏连忙追问,不把这前因后果弄清楚,她寝食难安。
云容被衣袖遮住的手指微蜷,缓声道:在围场上有人箭术尚欠火候,箭只射偏了方向。至于射偏的地方,那自然是云容的位置。
你脸上伤是这么来的?云夫人有些惊讶,没料到事情竟然如此简单。
云容点了点头:自然。
那六皇子的伤又是如何来的?也是箭只射偏了方向?云尚书双眼微眯,显然并不相信云容的说辞。
云容:
他缓缓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斥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愣愣的看着云逸,半响,才张了张嘴道:六皇子,他手臂上的伤是我射的。
第46章
你说什么?你射的?周氏被云容的这句话给惊到,她自己儿子什么水平她还能不知道吗?
云容射御虽然并不十分出色,但也是不差的。怎么可能会把箭只射偏了方向?
听出他娘似是不信,云容神态极其认真,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那么大个洞!周氏秀气的眉头都快拧成一团,愣愣的看着云容。
一提起玉珩手臂上的伤,云容脸色都肉眼可见的白了下来,他缓缓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颤,有些艰难道:是呀,那么大个洞。
瞧着云容此时的模样,云尚书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他朝云容温声道:容哥儿,既然是意外,那你就安心养伤,这几日都待在院子里吧。
以为云容面色难看是在自责,周氏抿了抿唇,讷讷道:可是容儿伤了六皇子,这可怎么办?
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容儿射伤皇上嫡子,那可是大罪啊!
围场上殿下既有意为容哥儿遮掩,应该无事。云逸出言解释了一句,免去周氏的隐忧。
转了身子向周氏道:夫人,容哥儿今日受惊,需要休憩,我们就先走吧。
周氏想了想也是,遂柔声道:容儿,我一会儿便让下人将晚饭送你房里,用过后便早些休息。别看那劳什子的书,以免伤神。如今不用去学院,你明儿个多睡会。
她自会吩咐底下伺候的明日晚些唤云容起身。
见爹娘如此体谅自己,云容心里涌出一股暖意,他唇瓣微张,好,爹娘也早点歇息,另外,别告诉大姐姐。
今日云裳不在围场,所以并不知晓。
臭小子,还用你说。周氏笑着点了点云容的脑袋,拉着云逸就出了云容院子。
看着他爹娘离去,云容视线瞥过安放在实木桌上的白玉描青的小瓶子,叹息一声。不是他不想告诉云父云母,而是不能告诉。
放眼天下,能将手伸到皇家猎场上的人,屈指可数。
他静静的坐在凳子上,仔细思索了片刻,唯一可能得罪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只有那场宫宴。
因为他的亲事,玉珩当众让七公主颜面尽扫,不仅落了皇室公主的面子,连同德妃和六皇子也被牵扯在内。
只怕动手的不是德妃就是皇后,可无论是她们其中的哪一个,都是云家得罪不起的,这口气他不得不忍。
云容伸出一只手,轻轻支着下颚。得罪了皇宫里的贵人,他今后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等他入了仕,应该会好上许多。
至于这个过节,他会好好记着,等往后有了实力再提。现在回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
云容在自个儿院子一连待了几日,在第四日清晨,前院小厮来报说是周府和苏府的公子前来拜访。
云容看书的视线一顿,头也不抬的道:请他们进来。
说着翻了一页纸,补充道:下次他们再来,不用禀报,直接请到我院子就是了。
是。小厮恭敬的一弯腰,朝云容行了一礼后便疾步而去。
想到苏玉清他们要来,云容吩咐夏竹,去小厨房备些吃食,特别是芙蓉糕,让厨子多做些。这糕点不管是苏玉清还是周涣之都是喜欢的。
奴婢晓得。夏竹含笑着应了,都这么多回了,她还能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没等糕点端上来,门口就传来清朗的少年音,容哥儿,云府闭门这么多天,害得我们迟迟不敢上门,听说你伤着了?
周涣之急急走来,眼尖的瞧见云容脸上的口子,惊呼出声,啊!你的脸!
落后半步的苏玉清蹙起眉,他走近云容,仔细端详了片刻,松了口气道:还好不深,就快好了。你这是怎么弄的?
云容轻笑道:意外,只是一场意外,无须担心。
我当然知道是意外了。
周涣之看着云容含笑的脸,恨声道:也不知到底是哪家的小子,箭术不好还要瞎逞能!要是被我抓住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云容:
他听到周涣之的说辞,眼眸微闪,不动声色道:你们都知道了?
整个上京都知道了,我们能不知道吗?周涣之一屁股坐在云容身边,朝下人询问道:你家主子上过药没?
丫鬟福了福身,少爷一早就上过药了。
那就好。
周涣之说着又瞧了瞧那伤,经过几日的调养,云容脸上的口子淡了不少,已经快要痊愈,这让他紧张的心霎时宽了不少,便朝云容打趣道:这张天仙脸要是毁了,那些倾慕你的姑娘也不知道要在背地里哭几回?
云容淡粉色的薄唇微翘,贪慕我这张脸,算不得喜欢。
贪慕?哈哈哈哈。听着云容如此说,刚坐下的苏玉清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平素不是个爱放声大笑的,这一笑让云容和周涣之都侧了脸去看他。
云容有些诧异道: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难道不是?
苏玉清瞧着云容,好笑道:都说红粉骷髅,白骨皮肉。但世间之人真正能忽略容貌的少之又少。倒是见色起意之人,繁多。
云容:说得甚为有理。
见云容没有反驳,苏玉清却兀的收了笑容,严肃道:容哥儿,德妃薨了。
薨了?
怎么会?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云容忍不住蹙了蹙精致的眉尖,惊讶道。
苏玉青点了点头,说是得了急症,突然暴毙。
*
熙和殿。
精致华丽的大殿里站了许多的太监宫女,他们都低眉垂首,悄无声息。
里间,紫檀木雕花玉兰刺绣屏风后,一张同样的紫檀木架子床边,淡紫色的床幔径直垂落到床脚,铺陈在华贵的地毯上,顺滑的料子绣有精致图案。
雪白色的广玉兰,活灵活现。
玉珩躺在床上,右手轻轻摩挲着花瓣,瞧着在紫色衬托下的那抹月白,薄唇微掀,露出个温软的笑来,感叹道:真是像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