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坐在那。
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们座位一前一后,离得这样近,谈话应当是听得见的。纪梵把她们方才的谈话听去了多少,姜茶也不知道,只是她这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
好巧。纪梵身边的女人开口了,笑吟吟地瞧着她:姜小姐也在这吃饭?
姜茶瞧着她,怔了怔,才想起来,她是许青竹。
刚刚就瞧见了,居然没认出来。
许青竹态度自然而大方,大概她和纪梵真的只是一同外出吃饭,恰巧碰见自己了。
方才姜茶叫的穿着白衬衣,黑色小马甲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看见地上一堆碎玻璃,微微哑然。
不好意思,杯子打碎了。
许青竹抱歉地开口。
没关系,请稍等,我叫人来处理。
服务生转身离去。
她是谁?纪梵单薄的眼皮掀起,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指的是柏以涵。
姜茶眸子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没有惊慌的理由。
柏以涵对于她来说,仅仅是一个过去了的存在;虽然两人相似,可姜茶不像纪梵,把她们两个人是分的清清楚楚的,柏以涵是柏以涵,纪梵是纪梵。
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只是,她身上披着的这件柏以涵借的衣服,倒真让她不自在起来。
纪梵抬起头,静静注视着姜茶,目光像是笼上了一层雾,怎么也看不真切,瞧不明白。像是难过,像是压抑着什么。
她撩了一下耳畔柔软的长发,微微弯腰,把毛巾塞进纪梵手里,轻声道:自己擦一下吧。
接着就转过身,回座位。
平静而漠然。
纪梵这时才动了一下。
她猛地站起身,垂眸,把纯白色半湿的毛巾往餐桌上用力一扔,挎上包,抿唇,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许青竹哑然。
即便是个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完了这一场闹剧,她仍觉得颇为尴尬。
姜茶是和旧情人碰面吃了顿饭,没错,可姜茶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啊,纪梵怎么就气成那样了?
晚饭都没吃呢。
请客的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这儿。
她叹息一声,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只好也拎起包,跟了过去。
另一边。
柏以涵只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们。
约莫是听出了端倪,她轻声道:隔壁那桌,你认识?
认识。姜茶红唇抿起,垂眸,不怎么自然地介绍:其中一个,是我对象。
哪个?柏以涵轻轻眨了眨眼:是不是那个失手打碎了杯子的?
对。
她看起来脾气不好。柏以涵眼眸弯弯,笑了:应该不太好相处吧。
姜茶没说话。
只是低头,慢慢把那外套脱了去,叠好,递给柏以涵,礼貌地笑了笑:现在不冷了,谢谢。
柏以涵静静看了她片刻。
最终她挑了挑眉,接过外套,没说什么,只是抿起唇,眼睛里有细碎的亮光,微微笑了笑。
许青竹蹭上了纪梵的车,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你气什么?许青竹问: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反思,而不是乱生气。
第一,你要是对她没感觉,她和别人一起吃个饭而已,你气成这样,至于么?
第二,你要知道,姜茶是有很多人追的,她不缺你这一个。
第三,你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么?你之前说,她觉得你不爱她,才想离婚。
正常人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是,让她知道你对她的心意,去暖着她,而不是像你这样,乱发脾气。
不是。纪梵头疼地皱眉。
我已经不确定,姜茶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什么意思。
她说不定,对她那旧情人更有感觉呢。
纪梵漆黑的眸子转向窗外,浓密纤长的睫毛扑下。
啧。
醋味儿都漫出来了。
那你去问她啊。许青竹满脑子馊主意:你去问问,你问她更喜欢哪个。
纪梵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幼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肉麻谁问得出口。
你想啊,许青竹竖起一食指,喋喋不休地开导:第一次那人借给她衣服,姜茶拒绝了。
......
这说明什么。许青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纪梵指尖蜷缩起来。
去找姜茶?
把许青竹捎回了家,纪梵让司机把自己送去了姜茶的小区。
纪梵按着便衣保镖给出的门牌号寻了去,便静静等在她家门前。
姜茶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她从前喜欢的女生相似,才注意到自己?
有的事情,从确定变成了不确定,她手里握着的筹码一下子就轻了。
纪梵从没这么焦灼过。
天色暗了下来,电梯口的红色箭头上了又下,纪梵看的眼睛都酸了,终于听到叮咚一声,门开了。
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纪梵失望的垂下眸子。
接着,又一个身影跟着那男人出了门。
脚步声短暂地一停顿。
纪梵抬起眸子,眼睛亮了一瞬。
姜茶穿了件米色浅绿色交织的格子群,初春,有些冷,小腿上套了肉色裤袜,却仍是笔直漂亮,线条很美。她挎了只深绿的皮包,长发被清风吹的飘起,看着纪梵的目光略有些疑惑。
你怎么在这?
姜茶讶然地瞧着她,轻声问:你跟踪过我。
......
纪梵坐在她门前,左边是楼道里开的小窗,夜色里的一抹月光照来,她挺拔的鼻梁被照亮半边,下颌如玉一般剔透。只是缩在那里的姿势不太雅观,雪白的衬衣还被红酒染了色,卷发也凌乱了,整个人就有些颓靡狼狈。
纪梵不知怎么解释,只是放柔了声音,轻声问: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回家。
不了。
姜茶垂下眼眸,轻声道:我们本来也不合适。分开吧。
她这样直截了当,纪梵瞬间犹如被冰冻了一般,浑身僵硬。
你说过。纪梵死死盯住她,声音有些哽咽:你说过你很喜欢我。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谁告诉你,姜茶抬眸,清澈的眸子静静望着她:谁告诉你,人不会变心?
这种平静犹如一句迟来的判刑,纪梵像是腊月寒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冷的发抖。
偏生怒气还在燃烧。
姜茶轻轻看了她一眼,问:还有别的事么。
纪梵没答。
姜茶转过身,长长的走道只有尽头一扇窗透出外头的天光。
胳膊忽然被拽了一下,纪梵猛地把她拉到身前,手臂环了过去,下颌抵在了她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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