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楠见他答的那么爽快，心中又生疑惑起来。他和慕容唐并不算熟，往深了说他们俩还是生意上的对家，只是听闻慕容唐为人正直，不在意钱财，没想到能这样大度。

正抬眼，贺楠就刺啦啦的对上了慕容唐那双狐狸般的桃花眼。他撑着头歪坐在自己对面，笑得一脸春风得意，只听这白玉一般的公子开口说：写啊，我茶馆还急着做生意呢，您不急我急。

贺楠悄悄的白他一眼，提起笔来准备在宣纸上写字。

之前给吴细柳准备的聘礼可不算少，他自以为吴细柳没爹没娘的，这厚厚的礼就算买个媳妇儿都还有余，没想到那不要脸的东西不识抬举，一口回绝。不仅如此，他还当场就骂起来，引得街坊邻居围了一圈，最后知道他竟然是个男的，于是闹了个大乌龙，把贺楠的脸都给丢光了。

现在慕容唐要赔他，这买卖不做白不做，横竖没有人知道聘礼里面都有什么，随着性子多他个两三倍，狠狠让慕容唐放几滴血，才算解了贺楠心头只恨。

沾墨写字，手腕轻轻的转着，贺楠把有些长的袖子捞起来，在宣纸上写下了第一撇。

写着写着，手腕突然被人猛的抓住！贺楠惊的从木凳子上一下跳了起来，谁！是谁！

墨汁撒了一身，他那绸缎做的衣裳顷刻间被染得不堪入目，贺楠举着笔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你抓的我的手？

尚晨瞥他一眼，慢悠悠的拿起桌上的茶来饮，青天白日的贺老板不要吓我，我刚刚忙着烹茶呢，哪有那闲手来抓你？

的确，刚才慕容唐坐的离他还远，要是手伸过来了自己是一定能看见的。

贺楠用左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可是刚才那温热的触感可能是自己魔怔了？

他仍有些怀疑的坐下，左手用力搓了搓那笔的手腕，惊情未定的继续往下写。

尚晨拎起茶壶来给贺楠和自己倒了杯茶，拿起手边的小巧茶杯的时候，余光却瞥着站在贺楠旁边的小九，于是嘴角翘了翘，借着那茶杯掩饰了自己的坏笑。

小九歪着头皱眉看贺楠写字，看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看尚晨，见他点头，又忍不住偷笑着伸出手来。

啊！

原本流畅的线条忽然被人故意打断，贺楠握着笔的手直接往外偏了偏，写的字直接飞出了纸外。这一次，他整个人跟个弹簧似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有鬼！有鬼抓我的手！

他瞳孔紧缩，指着桌子上那只笔连连后退，大叫道：那支笔有问题！慕容唐你不怀好心！

尚晨装出一副困惑的样子放下茶杯，他看看桌上那支毛笔又看看被吓得不轻的贺楠，有模有样的拿起来那毛笔来，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猪头。

看，有什么问题嘛，尚晨皱皱眉说：莫不是贺老板忽然又不想要我赔聘礼了，才想出这种事情来唬我不成？

贺楠不可置信的看着尚晨拿着笔流畅的在纸上画画，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这单子是非写不可，若是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恐怕日后就没有这样的便宜来等他挣了。贺楠身为一个富地主的儿子，自然是知道捞钱这一点。

贺楠哆哆嗦嗦的走近来，看着慕容唐那狐狸笑得无辜，便结巴着说：换，换一支笔来，我就不信，这个邪！

刚铺上去的宣纸干干净净的，自然是也换过了一张，刚才写糊了的那张被贺楠狠狠的丢到地上踩了两脚，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准备重新下笔。

没想到，这次连一个笔画都没有写下去，手上就又出现了那个蛮横的力量，遏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落笔。

贺楠涨红了脸，两只手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居然没有办法动那毛笔一分一毫。那支笔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贺楠站起来半跳着想要把笔压下纸去，嘴巴张的大大的，发出使劲儿的声音，竟是把脸都憋紫了。他一个人围着那支笔上蹿下跳，跟耍猴戏的似的。

尚晨坐在旁边，幸亏用袖子挡着脸，不然的话，刚喝到嘴里的茶就要喷贺楠一脸。

那毛笔似乎自己有了意识似的，直接蛮横的从贺楠手里面飞出来，飞到他脸上悬空转着，竟然自己在贺楠脸上画了个猪头！

贺老板！好好的，你怎么不写了？尚晨憋笑快憋坏了，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挽留似的拉住贺楠的袍子，这聘礼你还要不要了

不要不要！贺楠气急败坏的推开尚晨拉他的手，愤愤的想要推开隔间的门，结果因为太过用力，又在门口跌了一跤，摔得人仰马翻，狼狈的不像话。

爱谁要谁要去！贺楠喘着粗气，临走时候脸被气成了猪肝似的，脸上因为双手胡乱抹，把那画上的猪给摸花了，现在全脸上都是黑漆漆的墨水。他回过头来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晦气！

尚晨等他一走就立马憋不住了，蹲到地上捂着肚子，笑得泪眼朦胧的，小九哎呦，小九，过来扶我一把

0911本来不觉得有多好笑的，看尚晨笑成那个样子便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扶他。

贺老板慢走不送！尚晨硬是撑到了楼梯口，使劲儿朝仓皇出逃的贺楠喊了一嗓子，惹得贺楠又气又急的白他一眼，嘴里不干不净的走了。

吴三里脏话还没骂出口呢贺楠就连滚带爬的走了，他惊奇的抬起头来望向楼梯上的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女子的礼，多谢老板！

行了，唱曲儿去吧，其他伙计把地上乱了的收拾收拾。尚晨转身深深的叹了口气，好容易把笑给止住了，回头又看见贺楠丢在地上那张纸上面自己画的猪头，便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说！你给他脸上画的猪头是不是照着我的来画的？尚晨坐在凳子上笑得手抖，小九温柔的亲了亲他的手说：是是是，我看你画的特别可爱。

尚晨含笑瞥他一眼，早知道我就在猪头旁边画个箭头，再写上小九的名字。他说完又捂着肚子去了。

小九无奈的扶住他，有这么好笑吗？

没有。尚晨笑完了之后那小九递过来的手帕擦擦眼泪，做了个深呼吸说：就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畅快的笑一次了。

0911看着尚晨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面竟然也像吃了蜜一样的欢喜起来。

尚晨脸上还有没擦去的眼泪，挂在睫毛那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角飞着有些不正常的一抹红，衬得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居然显得娇艳起来。

小九心里一阵一阵的心跳，心想尚晨这眼泪流的真好看，连自己的魂都要被他勾走了。如果这眼泪不是笑出来的，而是

小九！尚晨趴着窗户招呼他过来看，0911一脑子的春.色旖旎就这样被搅合的不见了踪影。

尚晨伸长手，指着街上的一个清瘦男人背影说：你看！

看什么？0911走过去，表情稍微有点儿尴尬，他撅着嘴抱住了尚晨的腰，亲昵的低下头来蹭了蹭尚晨暖暖的脖子，那里有尚晨的味道，淡淡的，特别好闻。

重要的不是那个男的。尚晨回过头来吻了吻小九的额头，耐心的移开手臂，垂直往下指到了清辉茶馆的门口，那里有个人定定的站着，要是顺着他的目光飘过去，看的刚好正是刚才尚晨手指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