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病人,心智残缺,连健全都称不上。
不知是恐惧还是愧疚,一系列极端的情绪在舒临安的身体里崩塌,他呼吸开始急促,浑身上下又开始颤抖。
楚谨朝马上意识到他又病发了,伸长手要去够床头的按铃,两只手却被舒临安撰的死紧,严丝合缝的一点都收不回来。
舒临安,舒临安?他试着喊了几句,舒临安的眉头却重重的蹙在了一起,像是难受到极致。
楚谨朝安抚道:没事,没事,安安没事。别压抑,也别害怕,不要被你身体里的情绪掌控,好不好?
他边说边用另一只手在舒临安的脊背上来回顺着,额头抵住舒临安的额头,耐心的柔声安抚。过了好一会儿,舒临安撰着他手的力气送了一点,他立刻按响铃,几秒钟后,医生疾步走来,身后的护士推着医用车,一见舒临安的状况,医生立刻从后边的车上取出了镇定剂,护士走到病床边控制住舒临安的手臂。
楚谨朝看着细长的针管扎进舒临安的血管里,舒临安身体上的颤抖肉眼可见的停止,他慢慢失力,头倒在身后的枕头上,眼皮直打架,却还是不肯松开楚谨朝的手,声音越来越小,谨朝,你想听一个男孩的故事吗
楚谨朝不知怎的,忽然觉得一股热意涌满了眼眶,他听见自己也哑了声,说:想。
好。舒临安半梦半醒的闭上了眼睛,手虚虚的抓着楚谨朝的无名指,我也想,说给你听
第66章幼哭
砰地一声,花瓶倒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白金勾勒的瓷片碎成了好多块,陷进地上的血泊里。
五岁的舒临安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只断了气的小狗,小狗毛色雪白,后背上却全是血。舒临安茫然的把小狗抱在怀里,胸口蹭上了血,那血还热着,像极了小狗还活着时的体温。
啪嗒一声,有人打开了屋子里的灯,高跟鞋、皮鞋、拐杖的声音,相继出现。
舒临安的面前陡然出现三个影子,他抱紧怀里的小狗抬起头。爷爷,爸爸,妈妈,他们在用一种共同的眼神看着他。
怜悯?恐惧?厌恶?
舒临安太小了,他分不清楚,他仍旧茫然。
你是孩子的母亲,你除了怀他的十个月待在他身边之外,这五年来,你有哪一天安安分分的陪过他照顾过他?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是第一个爆发的,他扯下了平时彬彬有礼的外壳,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般指着母亲破口大骂,你如果能尽到你做母亲的本分,临安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吗?啊?
母亲早已捂着嘴泣不成声,听到父亲片面的指责后,这才找回几分多年上位者的理性,却是反驳父亲,我承认,我是一个不尽责的母亲,但你难道就是一个负责的父亲吗?我们这个家,要不是我当初带着资金嫁进来,哪还有你现在舒氏一把手的风光!
父亲怒不可遏,完全失了风度,结婚七年,你不断旧事重提,既然你在我们舒家过得这么憋屈,那就离婚趁早分家,一拍两散!
够了!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暂时压制了这场家庭的争吵。
他分开儿子和儿媳,走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孙子,神态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临安,乖。他朝小孙子伸出手,哄道:咱们把怀里的小狗松开,和爷爷一起去园子里玩好不好?
舒临安缓缓的摇头,我要和,小狗玩。
母亲的眼泪花了妆,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再不像几刻前那样气势汹汹,我是犯了什么错,要这么惩罚我
舒临安听不明白,见妈妈哭了,便想要去靠近她,躲开爷爷伸来的手,抱着小狗走向妈妈,妈妈别哭,我和小狗陪你。
母亲表情狰狞的后退,别过来!你别过来!
舒临安懵懂的叫:妈妈?
父亲脱下西装外套,包裹着小狗的身体后一把将小狗从舒临安的怀里的抢了过来,疾步走向门口,舒临安在他后面追喊着:爸爸,还给我!
父亲却只留给他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他看见小狗被交给了家里的其他人,连同父亲那件西装外套被带走。
舒临安一个人站在原地哭的双眼通红,父亲折返回来却没有多看他一眼,愤怒再次被点燃,我从没要求你做过一个好妻子,但你应该做一个好母亲,临安是你的儿子!
你把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母亲愤恨的望着父亲,你除了顶着临安父亲的头衔外你还做过什么?我怀他的时候你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在手术台上剖腹产生他的时候你还在公司开着的破会议,临安一开始是好好的,要不是你这个不称职的爹,他会变成像现在这样的疯子吗!
你给我住口,我的儿子不是疯子!父亲气红了眼,母亲没了任何礼仪,像个泼妇一样和父亲互相指责滥骂。
舒临安哭的呼吸困难,耳朵里全是父母不指责辱骂,爷爷把他抱离出了房间,关上身后的那扇大门,拍着他的背,长长的叹息,爷爷带你看医生,看完医生我们就好了
可舒临安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得了病,他只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小狗了。
他被爷爷喂了药,哄得终于停止啜泣入了睡,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询问爷爷,是神经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而产生的焦躁症。
他才五岁,怎么会得上这种病?
医生斟酌着说: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很大的。
夫妻之间感情不睦,长年的冷战,以及时而针锋相对的爆发,他们这对父母所做的一点一滴,都全部进到了舒临安的视野里,耳朵里,甚至脑海里。
舒长林老泪纵横,双手杵着拐杖点地,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造孽啊
隔着几堵墙还能听见儿子和儿媳争执的声音,舒临安被吵的又有清醒的迹象,老爷子重新安抚好他,关门走出房间,来到那两人面前,沉声道:夫妻一场,既然都过得不如意,就到此为止了吧。
说完又看向儿媳,属于你的那一份,老头子一定会原封不动的归还。
爸,我同意离婚。母亲擦掉眼角的泪,财产我可以不要,但临安的抚养权必须给我,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他。
你拿什么弥补!再把他交到你手上你要是要逼死我儿子吗?
老爷子阖了阖眼,下了决断,临安,谁也不跟。你们俩,都都资格做他的父母。
爸
舒临安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爷爷的身边,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吃完后,他仰头问爷爷:爸爸妈妈这次出差要什么时候才回来,爷爷?
舒长林放下筷子,摸着他的头说:他们一起出国了,很快就会回来看你。
舒临安掰着手指头小声的算,好像走了四十五天哦。
话音刚落,老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看见老爷子和舒临安,话没出口,眼泪却先滚了下来。
舒长林心里咯噔一声,紧握着拐杖支撑着上身,怎么回事?
老爷。老管家声音哽咽,大少爷和夫人坐的飞机,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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