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他吓了一跳,夺过小票在迟归耳边低声道:怎么这么贵啊!
迟归脸上阴云密布了一早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放晴了:机场的东西价格贵一点和是正常的,从经济学的角度解释,这叫市场圈定原理。在小范围划一个圈子,里面的人别无选择只能在圈子里购物,也就失去了选择权。
海湾打开盖子,取出小勺挖了一块送在他唇边,说:我知道了。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咱们酒店是不是也能用这个原理?大半夜想买东西,就必须在酒店买,没法讨价还价,所以东西可以多卖钱。
不错。迟归抿走冰淇淋,捏捏他脸蛋道,变得聪明了。你想想酒店里东西的价格,就知道他们早已用了这个原理。
的确,海湾从前供职的酒店在私海边卖一瓶普通矿泉水要一百零八。他那时只觉得酒店黑心,却不知原来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道理。
你的大学课程里有经济学,涉及得不算深,但这是一门能让你受益良多的学科。迟归重新坐回VIP包间里,看着他道:我刚好想跟你说,等酒店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一趟学校。
不是要远程上课么?海湾再次递给他勺子。
迟归依然不接,抿走冰淇淋道:入学考试总是要亲自去的,每年的考试,都要过去。
那我可以出国旅游啦!海湾兴奋的眼睛里光彩熠熠,拍手说:我要去看
他一句话顿住半日,竟想不出一个记得的景点,最后气馁道: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男同学。
迟归忍俊不禁,抱住他温声哄说:没关系,你没见过的世面,以后我陪你一一见过。人生那么长,若什么事都一早经历了,还有什么趣味。
你可别反悔。海湾搂着他脖子,在大厅里公然与他亲昵相拥,我记着你的话,以后是要讨债的。
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他答应任何人的事也不曾反悔过。
当此之时,广播里忽然传来一串英语,紧跟着是登机提示,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带起阵阵回音。
海湾忙从他身上下来,带着随身行李,跟着迟归向机舱走。正值旅游淡季,头等舱的人不多,迟归找到位置,接过箱子搁在顶柜中,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我想坐里面。海湾站在过道边,看着那一格窗户垂涎三尺。
迟归拉他坐在身边,道:要飞一天,你坐在里面憋着不舒服,外面可以随时在过道上走走,不然脚会肿。
可是我也想看云彩呀。海湾扁扁嘴,嫌弃地瞥了瞥过道说,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看。
迟归闻言心尖一酸,吻吻他鬓角,道:坐我腿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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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新来的小可爱,也谢谢不离不弃的小天使。
第82章生命的旅行
飞机比想象中的无聊,海湾盯着外面千篇一律的云朵看了一会儿,放开迟归坐回了过道边的位置。
迟归一如方才般沉默,海湾已摸清他的脾气,假如他心情好便会主动和自己温存聊天,心情不好则会独自沉在一个角落里,默默消化情绪。
每个人都有与这世界独特的相处方式,他也不去打扰,躺在旁边选看手机里存着的装修材料图样,只用浅浅的呼吸声陪伴他。
中午他们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差强人意的简餐,下午海湾果然如他所料坐得腰酸背痛,和迟归轮流去过道上走了两圈,然后依偎着进入了梦乡。
晚上七点整,飞机准时降落在西塔机场。这座笼罩着水雾的海滨城市在夜幕中流光溢彩,犹如一幅现代水彩画。
迟归摇醒身边熟睡的人,收起他搁在小桌板上的手机和数据线,温声道:我们到了,先别睡了。
海湾揉着迷蒙的双眼坐起身,见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都在整理行囊,他也忙穿衣准备离开。
他初次来到异国他乡,语言又不通,想必兴奋之余也难免紧张。迟归牵着他的手,让他跟在自己身后,一路带着他向外走。
机场外早有人来接,申请过停留期,海湾和迟归走出玻璃门,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迟归,湾湾这儿!这儿!
王昆仑喘吁吁地跑上前,拍拍海湾肩膀笑道:等半天了,愣是没看着。你俩溜得也太快了!
迟归见是他,递过行李问:你什么时到的?
我也是昨儿晚上刚到,今儿凌晨他们几个就到了,正陪着佳然在教堂布置。就我有空来接你俩。
王昆仑其实比迟归年长许多,与邢佳然可以算是两个年龄层的人,即便以叔侄论也不为过。而邢佳然的父亲邢聿之和他岁数相仿,是多年的故旧。
他们这个小圈子,最初便是王昆仑牵线搭桥才得形成,否则以迟归的孤僻,大约永远也融入不了任何集体。
事实上王昆仑也的确长期扮演着大家长和粘合剂的角色,他为人热情活跃自来熟,且交游广阔、仗义疏财,素来喜欢举办各式各样的聚会活动,与自家楼下小超市里的收银员也常称兄道弟。
似景珏、周容等人,与邢佳然从前并不相识,都是他带进的交际圈。此次邢佳然母亲过世,大家前来吊唁,除了迟归与王昆仑全是第一次到邢聿之家。
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室说:佳然家里住不开,你俩住酒店去吧。
海湾抬头看迟归,后者摸摸他脑袋,道:我让人提前把房子收拾出来了,你送我们过去,先去趟邢家。
房子?海湾不明就里地问。
王昆仑开着车说:你家迟迟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当初已经买了房子,本想在这儿定居来着。我看你俩还是先别过去了,他们家里这会儿乱哄哄的,教会那帮人正在里面做弥撒呢,外人去了也不好。明天丧礼,你俩直接过去得了。
迟归伸出右手,指腹在鼻梁上揉了揉,道:那先回家吧。
车子径直向前开去,两旁的树木高大茂密,再走一段时间,便徐徐展现出城市繁华的夜景。太空针遥遥相望,海湾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嘴巴张成一个鸭蛋。
王昆仑转过弯道,顺着九十号公路穿过夜雨中的华盛顿湖,驶入了林木繁盛的美色岛。他七拐八绕,开到一片空旷的住宅区里,停在了其中一栋临水的房子前。
海湾早已眼花缭乱、意识涣散,忽然置身于此,令他感到十分迷茫。他恍如隔世地开门下车,怔怔跟在迟归身边,不知何去何从。
那行,我不进去了,你俩快补觉去吧。王昆仑将他们送进家门,接着打道回府,开车而去。
迟归打开密码锁,领着海湾越过庭院,回到了他许久不曾踏足的家。
这栋别墅装修得绿意盎然,打开顶灯,入眼满是植物,有他叫上名的,有他叫不上名的,门厅、客厅、院子,像个小型公园。
这是你家?海湾有些看傻眼了,好大啊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这些植物竟然还没死。
它们都有人照管,怎么会死。迟归换过鞋和睡衣,带着他去二楼的卧室洗澡。
海湾边上楼梯边四处打量,眼睛从玻璃栏杆转移到水晶灯,再到颜色森冷的砖石墙面,每一寸都像抛过光的瓷器,亮闪闪晶莹莹。
迟归去卧室铺床,让他进浴室洗漱,待他出来,又指挥他关灯睡觉。海湾依言照做,却见他自己走了出去。